在乌蒙这边就更简单了,齐谨之是提前抵达的,后衙又有梁家人,所以他就一直在后衙街暂住。有时公务太忙,来不及回去休息,就在外书房的竹床上凑合一晚上。
梁家人搬走后,齐谨之也没有直接搬到后衙,而是暂时在书房安了家。
随后,顾伽罗赶到了乌蒙,小夫妻依然分开睡,顾伽罗是忙着整理、修缮后衙的房舍,齐谨之则继续忙于公事,所以他们即便没有‘同房’,前衙的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他们只会说齐大人废寝忘食、因公废私,顾宜人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至于小夫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外头的人却从未非议。
真正知道顾伽罗、齐谨之这对恩爱夫妻从未有过夫妻之实的人,唯有紫薇等一干贴身丫鬟。
当然,还有京中的清河县主和她的心腹们,她们也都关注着小夫妻的关系进展。
“曲妈妈,你是谨哥儿的奶娘,这个家里,除了我,大抵也就是你最关心他、心疼他,如今谨哥儿远在西南,和顾氏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可他们小夫妻,唉,还有诸多问题,这种事儿我一个做婆婆的不好出面,再者京里也离不开我。所以,这件事唯有让你辛苦一趟了。”
距乌蒙一百里的驿站里,身着秋香色夹棉褙子的中年妇人,正一个人愣神。
她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立领上的三粒扣子也扣得严实,衣服上没有任何褶子,哪怕是坐着也是腰杆笔直,宛如最标准、最严苛的教养嬷嬷。
再配上她紧抿的双唇。两侧深深的法令纹,足见这妇人的秉性——严谨、重规矩。
随着行程渐渐靠近乌蒙,妇人,也就是齐谨之的乳母、清河县主的奶姐曲妈妈,她的表情愈发严峻。
放眼整个齐家,约莫她是唯一一个对顾伽罗仍心存芥蒂的人。
顾伽罗跟着齐谨之远赴西南,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单只这一件事。就彻底洗刷了她昔日的‘艳名’。
更不用说还有妙真大师明火执仗的给她撑腰,现如今的京城,再提起顾伽罗的时候。基本上全是赞誉之声。
仿佛顾伽罗曾经的‘红杏出墙’从未发生过一般,甚至是在齐家,从上到下对大奶奶也是诸多溢美之词。
除了曲妈妈!
有句话清河县主说对了,曲妈妈是齐谨之的乳娘。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这个自己奶大的孩子。
说句诛心的话,就是清河县主也未必能像曲妈妈那样全心全意的为齐谨之考量。
毕竟清河县主是大家主母。有时候,为了家族的利益和阖家前程,或许会委屈齐谨之。
一如之前清河县主主动提出把顾伽罗接回齐家的决定。
要知道那时顾伽罗还没有眼下这么好的名声呢,清河县主为了齐家。还是压着齐谨之委屈了一把。
曲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偏她是个奴婢。再记挂、再心疼齐谨之,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对县主的话提出异议。
她唯有将一切放在心里,默默的关注着这对夫妻,心中暗暗发誓,如果顾氏再敢让大爷蒙羞,她曲妈妈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放过这个贱妇!
这次清河县主派曲妈妈来乌蒙,她心里是极欢喜的。
别人或许会嫌弃西南落后、荒蛮,但曲妈妈不会,至少跟她的谨哥儿比起来,吃点子苦根本不值什么。
怕只怕……唉,只希望那个顾氏真能如传说当中的那般懂点事儿,别、别再难为她可怜的谨哥儿了!
“什么?曲妈妈来了?”
顾伽罗收拾停当,齐谨之便晃了进来,夫妻两个照常坐在一起用饭。
许是暗怪自己早晨说错了话,又许是暗恨自己‘自作多情’,顾伽罗此刻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看向齐谨之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埋怨。
齐谨之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成功而窃喜,并没有发现顾伽罗的异常。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的吃了早饭,齐谨之忽的想到收到的消息,便将曲妈妈要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伽罗很是意外。
曲妈妈是婆母的心腹,对大爷更是掏心掏肺,可问题是,这位严谨的老嬷嬷看她顾伽罗不顺眼啊。
在齐家的时候,曲妈妈就顾伽罗就没什么好脸色,好容易远离京城,这位老人家居然阴魂不散的跟了来。
这、这……顾伽罗原就心情不太好,听了这个消息,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齐谨之终于发现了顾伽罗的不对劲,他伸手握住顾伽罗的手,对上她的双眸,柔声道:“阿罗,我知道曲妈妈性子有些执拗,可她到底是为了我好。不过你放心,待曲妈妈来了后,我会跟她好好谈谈,你我夫妻一体,她疼爱我,也当看重你。”
这才是真正的爱屋及乌呢。
齐谨之相信,只要曲妈妈真正了解了顾伽罗的性情,定会对她有所改观。
另外,他请曲妈妈来,也是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她来做。
齐谨之握紧顾伽罗的柔荑,一字一顿的说道:“阿罗,你相信我吗?”
顾伽罗一怔,迎上他澄澈的眼眸,良久,方缓缓点头:“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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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信就信了
齐谨之看重曲妈妈,但她毕竟是个奴婢,不可能占据主人谈话的全部内容。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后,便转入了正题。
“卓筒井已经挖好了,上好的毛竹也准备妥当,如今那些匠人们正在山里进行试验,看能不能真的将卤水取出来。”
齐谨之拿着一张硬黄纸,指着纸上的一些分解图说道。
顾伽罗点点头。
卓筒井的原理并不难,即用挖井的工具挖出一口深井,然后再将容器放入井中,利用活塞原理,将地下的盐卤吸出来。
说着简单,可具体操作起来却很难。
首先,井必须挖到够深,井盐层绝大多数都在地里深处,挖个几米、乃至十几米、几十米都有可能。
问题来了,几米的井还可以,但十几米、几十米的井挖下来,井口就不可能挖得太大,往往只能有个钵口大小,有的甚至只有碗口大。
这么小的井口,要用怎样的容器才能放进去?
木桶?开玩笑,估计也就只能用个瓶子。
可问题是,一个瓶子丢进去,匠人们费劲力气的摇动辘轳,好半天弄上来才只有一瓶卤水,未免太耗费人力和时间了。
如此根本就没有可行性。
幸而西南竹子多,粗壮的毛竹最长的可以达到二十多米,最妙的是直径不会太粗,刚好能通过窄仄的井口。
且那一节节的竹节,更是天然的取水容器,只需在每个竹节上凿一个口,设置一个活塞装置,将整个毛竹送入井中。然后借用水压,将卤水压入竹筒中。
最后取出毛竹,将一段段竹节里的卤水放出来,每次少说也能弄个一大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