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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妻盈门(384)

而且老夫人不止在三个‘儿子’身上搞制衡,有了‘孙子’后,她又故技重施。

“……听说,母亲刚过门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样,哪怕祖母对她诸多为难,她还是恪守为人媳的本分,一心一意的侍奉祖母。”

提到母亲梅氏,陆离的神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可怜母亲曾经的遭遇,可更多的则是恼恨她对自己十几年的冷漠和错待。

“只是有了陆元后,老夫人以‘亲自教养孙儿’为名,将陆元抱到了宁寿堂。”

陆离背靠在南墙边,手肘下枕着靠枕,眼睛盯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语气飘忽的说:“母亲眼瞧着陆元被抱走,很是心疼、不舍,但碍于孝道,她还是忍了下来……”

偏老夫人是个自私凉薄的人,对于梅氏的‘规矩本分’犹不满意。为了让陆元一心亲近她这个祖母,她不惜说谎哄骗陆元。

“祖母特意寻了心腹仆妇给陆元做乳母和管事妈妈,并不停的在陆元耳边嘀咕,说世子少夫人(即梅氏)不是他的亲娘,他的娘已经被梅氏害了,祖母是为了保护他免于梅氏的毒手,这才将他抱到院中抚养。”

陆离勾起唇角,语带嘲讽的说道。

谢向晚瞪大了眼睛,根据调查来的资料,她只知道陆元自小便养在老夫人跟前,所以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祖孙俩才会恁般亲近。

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老夫人竟、竟对个孩子说这样恶毒的谎言,她挑起一边的眉毛,“陆元竟也信了?”

陆元是不是梅氏所出,整个京城都知道,更何况梅氏还活着,仍是国公府的世子少夫人,这个事实,绝不是老夫人三两句话就能歪曲的呀。

再者,陆元只是养在宁寿堂,又不是不见梅氏,怎么就能被这个无稽的谎言蒙骗了去?

陆离听出谢向晚话里的嘲讽,知她瞧不上废柴陆元,阴郁的心情好转,轻笑出声:“幼时是少不更事,且老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将陆元身边的人控制得死死的,根本不让母亲和陆元有机会私下里相处。而且母亲做梦都想不到,祖母会说出这样的谎话,每每见了陆元,也只是关切的询问他吃得可好、睡得可香,有没有淘气,有没有乖乖听祖母的话,其他的,并不曾多问。”

陆离摩挲着肘下迎枕的绣纹,继续道:“陆元呢,天天被乳母提着耳朵叮嘱,让他见了母亲后定要乖乖的,切莫多言,更不要询问‘生母’的事儿,万一说漏了嘴,惹恼了少夫人,他的小命不保。”

谢向晚真是长了见识,她知道国公府里的污糟事儿多,但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摇头。

“直到陆元六七岁了,母亲依着家里的旧例,提出要把他挪到外院去,陆元却担心‘恶毒嫡母’要趁机害他,惊恐之下说漏了嘴,这事才算暴露出来。”

陆离那时还在梅氏的肚子里,不曾亲见梅氏得知真相后是怎样的震惊、愤怒与绝望,他只知道,陆元的事是母亲性情大变的引子,正是有了这档子事儿,梅氏才彻底恨上了老夫人。

谢向晚已经无力吐槽了,她默默提起茶壶,给陆离添了一盏茶。

陆离屈起两指轻轻扣了扣炕桌,以示谢意。

“事情闹将出来,母亲却也没奈何,甚至为了国公府的名声,还不能将此事说出来。”

陆离端起茶盏,小口小口的喝着,“可也不能不给母亲一个交代,老国公做主,将陆元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杖毙,对外则宣称是恶仆刁钻,故意欺瞒主子——”

谢向晚摇头,“祖父此举,虽是好意,却、却帮了母亲的倒忙。”

在陆元心目中,梅氏是仇恨的对象,哪怕得知了真相,他自幼被洗脑,这种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岂是几句解释就能消除的?

虽然所有人都指天咒地的告诉陆元,梅氏是你的亲娘,之前那些婆子给你说的话,都是哄你的。

年幼的陆元又惊又怕,不得不‘信’了,对梅氏却生不出半分亲近之意。

而相较于从仇人变成陌生人的梅氏,乳母、教养妈妈等下人却是从小服侍陆元的人,陆元对她们的感情很深。

亲眼瞧着朝夕相处、悉心服侍他的人被活活打死,还不到七岁的陆元所遭受的打击可想而知。更不用说,这些人皆是因为梅氏才惨死,他对梅氏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是呀,自那后,陆元对母亲仍怀着恨意,好几年都不肯唤一声‘母亲’。”

陆离将茶盏放回炕桌,道:“母亲很是伤心,可巧这时又被邱姨娘陷害,与父亲生了间隙,母亲心灰意冷。而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降生的——”

谢向晚感觉到陆离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种自我厌弃与哀伤,她横过炕桌,抓住陆离的手,柔声劝道:“这些与你无关!”

陆离僵硬的扯出一抹笑,摇头,“不,与我有关。”

闭了闭眼,陆离很不愿提及那件事,但今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里,他又不想有事瞒着妻子,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阿晚,你知道吗,我长得不像父母,却像祖父。祖父很是欢喜,时常将我带在身边,三岁后更是亲自教授我家传功夫。府里的人都知道祖父疼爱我,下人们也见风使舵,一时间,在家里我比陆元还要风光。府里甚至有人说,祖父会越过世子(陆延德)、舍弃大爷(陆元),直接将爵位传给我这个爱孙。”

说到自己幼年之事,陆离的目光有些迷离,但语气却极冷,谢向晚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或许不是什么好的。

果然,就听陆离飘忽的说:“然而没过多久,府里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些怪话,说国公府藏污纳垢,包戏子的包戏子、扒灰的扒灰——”

谢向晚彻底呆住了!

第092章 狗血满满

扒、扒灰?

张了张嘴,谢向晚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是该鄙视老夫人的阴狠、无耻,还是该同情老国公和梅氏的可怜与无辜?

陆离仿佛没看到谢向晚的惊愕表情,眼中闪着奇异的亮光。

发生那事时,他已经六岁了,渐渐懂事,他清楚地记得,祖父听闻了家中的流言,登时气得吐了血,一病不起。

母亲也羞愤万分,偏这种事儿根本无法辩驳,更不能大肆追查。否则,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定国公府的‘风流艳事’。

真到了那个地步,梅氏为了梅家的名声,为了国公府的体面,只能一死以示清白。

房间里很安静,明媚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投射进来,洒在身上,金灿灿的,熏得人暖暖的。

谢向晚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陆离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祖父病了,而我也被送回母亲身边。可母亲……”却恨极了他,看他的眼神也充满寒意。

陆离聪慧,早早的便有了记忆,直到现在,他还记得母亲的表情:怨恨、愤怒,在她眼中,他不是她的儿子,而像是一个满是污秽、孤煞不祥的恶鬼、宿敌。

尤其是对上陆离那颇似老国公的容貌时,梅氏恨不得亲自拿刀子将它划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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