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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佞当道(45)

作者: 姬昭璋 阅读记录

“师父回来了,公主府的巡逻不同往日松散,你快些离开吧。”齐团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他道。

齐团笑了,“本宫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

他看齐团下定决心赶他走,也不敢再停留,倘若真被容青主发现,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天那句话没有说完,不过想来如今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我还是有句话想告诉你。”齐团转身面对他,虽然还是一片黑雾,她竭力回想起他的面容,轻声温柔地说道,“我不喜欢你了。”

这段感情没有存在的价值,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她纵使痴心如同尾声,也抵不过他的犹豫寡断。

定疆后退两步,虽然知道这必然是她的答案,可却依旧忍不住心中酸疼,“我知道了。”

齐团平静点点头。

定疆走了一会儿,当亭子梁上那只麻雀第三次煽动翅膀,当水中那个大个的锦鱼第四次跃出水面,容青主才端着一碗煮好的药回来。

他习惯性低声哄她吃药,口气和语句同十年前无甚差别,齐团恍惚地紧了下眉头。

“团团?”

“苦。”她嫌弃极了。

容青主笑笑,从碟子里捻起一粒酸梅塞进她嘴里,“你师兄酿的梅子,让我带来给你的,不能吃太多,牙齿会被酸的软了。”

齐团嗅到酸甜的味道,张嘴去寻他的手指,含进嘴里后下意识舔了下他的手指。

柔软的舌尖滑过指腹,带起了一阵颤栗,容青主呼吸有些乱。

“别动。”他低沉地说。

眼前一片漆黑的齐团听力好了许多,她感觉师父的呼吸近了些,接着她的唇上有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很舒服,可却只柔柔一蹭,就立刻离开了。

齐团疑惑。

容青主面不改色地扯谎,“你嘴巴上沾了梅子汁。”

40

40、师父和娘 ...

小皇帝下令让齐团好生休养,但是太后却拿着太医的诊断结果步步逼迫于他,小皇帝心中极为不耐烦。

“姑姑她虽说眼睛出了些问题,可是她作为摄政公主毕竟是父皇的遗诏,母后要朕下旨罢免她,是不孝之举,这让朕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面对父皇?”小皇帝平静耐心地解释。

可是太后对于儿子第一次如此清晰明了的拒绝,很不接受,“可她如今是个瞎子,又如何能担当得起辅佐你的重任。”

“姑姑辅佐朕用的是脑子不是眼睛。”小皇帝口气稍稍带着些许的不耐。

太后一时愕然,她勉强压抑下怒火,故作温柔和蔼地说道,“母后也是为了你好。”

小皇帝乐了,“母后倘若真的是为了朕好,这话朕不想听你说第二遍,母后虽然是朕的母亲,可请您不要忘了,后宫不能干政。”

太后伪装的和蔼可亲层层皲裂,“好,好的很,不愧是皇帝,果然有你父皇的风范。”

“皇儿不敢。”他垂首行礼,“朕要批阅奏折,母后请回。”说罢,他转头向门外喊道,“来人,送太后回宫。”

太后走了,看他的眼神陌生又防备,曾经伪装的那层温情尽数撕裂。

小皇帝不后悔。

倘若亲情的牺牲是皇权必定要付出的代价,他无悔于列祖列宗。更何况,他和太后之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温情。

他模样一点也不像母亲,反而眉眼有些肖他的姑姑,即青阳公主齐团,母后本就心中不喜,后来她偷偷请了算命先生看了他的生辰八字,得出的结果是倘若母子同在一起,则子必克母,她果真将他抛在离她最远的宫殿,自那以后连一面都没见过他,直到父皇传位于他。

竟然真有为人母者狠心若此!

小皇帝双眼闪过不符合年龄的阴沉,他看了眼外边晴光朗朗,狠狠冷哼一声。

即使皇弟那傻子母妃,也知道将最好的留给自己的儿子,有危险的时候也会把皇弟护在身后,当年年幼独居,受够白眼的他没少羡慕没心没肺的皇弟有个母亲,即使她是个傻子。

恶毒地想想,他宁愿自己的母亲也是个傻瓜,只要她身上能留着些本该有的母性,他也定能卧冰求鲤,彩衣娱亲。他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剩下的儿子,她却待他像个利用完转手即丢的工具,他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岂能不疼?!

他如今谁都不信,不信母亲的突然而然的好心,也不信齐团的鞠躬尽瘁,他只相信他自己,只有把权利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他才能安寝!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母族和姑姑,一个都留不得。

小皇帝握笔的手沉稳有力,举止之间越发酷似先帝。

···

公主府里,齐团正在给重二少写信,她自个自然是写不成的,这些都是容青主代劳的。

“让我想想再加些什么,他上次问我是不是能吃饱穿暖,侄儿对我好不好,师父你帮我直接告诉他,小皇帝没满十五岁之前我绝对高枕无忧。”

容青主的手顿了顿,他不着痕迹地问她,“那满了十五岁之后呢?”

你可知道自己的处境?!你可知道你辅佐的不是什么侄儿,根本是一只虎视眈眈等待咬断你脖子的狼!

齐团摸索着找桌上的酸梅,可是悉悉索索摸了半天发现碟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容青主替她写信就一会儿没看住她,因为问出的问题长久没得到回答,疑惑抬头望去,看到摆在她面前的酸梅碟子里一干二净,她咬着手指头,瞪大眼睛茫然无辜又没有焦距地看向他这个方向。

容青主一阵头疼,“团团,告诉过你不能多吃,一会儿你还要不要吃饭。”

齐团无辜,“很甜啊,一点都不酸,师父我还要。”

她当然知道十五岁之后的小皇帝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是那又怎样呢?她本来就是他的绊脚石,是他成长的第一份祭品,那时候既然答应了表哥,就不曾后悔过。

她扬起脸极为天真无辜的“看”着容青主,脸上笑眯眯地像朵烂漫的向阳花。

她也不需要怜悯!

“罢了。”容青主放下毛笔起身,弯腰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眼睛好些了么?”

师父回来这几天按日子盯着她吃药,她眼前已经可以见到些许的亮光,虽然微弱,却让前些日子她一直昏暗阴森的世界朝气蓬□来,她心中自然欢喜。

容青主离得很近,她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淡而不绝的萦绕在她鼻尖,痒丝丝地牵扯出曾经那段羁绊她许多年的感情,过往那人的声音绵绵不绝的回响在她耳边。她本欲脱口而出的答案突然卡在嗓子里。

“团团?”容青主又问。

齐团眼睛眨了下,委屈道,“师父,我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容青主眉头一皱,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团团不怕,再过些日子就好。”

齐团乖巧地嗯了一声,手搭在他胸口,仰头努力看他,可是眼前依旧像被浓云遮盖一般,她眼睛瞪得酸疼,最终只能无力垂下眸子,悄然无声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