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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51)

苗人凤一脚将那名侍卫踢得飞向屋顶,见胡斐掳了女儿而走,又惊又怒,大叫:“奸贼,快放下我儿!”纵身欲追,但室小人挤,被几名敌人缠住了手足,任他拳劈足踢,一时竟是难以脱身。

十胡斐见到苗人凤发怒时神威凛凛,心中也自骇然,抱著苗若兰不敢停留,抢到崖边,一手拉索,溜下峰去。

他知附近有个山洞人迹罕至,当下展开轻身功夫,直奔而去,手中虽抱了人,但苗若兰身子甚轻,全没灭了他奔跑之速。

不到一盏茶功夫,已抱著苗若兰进了山洞,将棉被紧紧裹住她身子,让她靠在洞壁,心中踌躇:“若要解她穴道,非碰到身子不可,如不解救,时间一长,她不会内功,只怕身子有损”。

实在好生难以委决,当下取火摺点燃了一根枯枝。

火光下但见苗若兰美目流波,俏脸生晕,便道:“苗姑娘,在下绝无轻薄冒渎之意,但要解开姑娘穴道,难以不碰姑娘贵体,此事该当如何?”苗若兰虽不能点头示意,但目光柔和,似羞似谢,殊无半点怒色,胡斐大喜,先吹熄柴火,伸手到衾中在她几处穴道上轻轻按摩,替她通了经脉。

苗若兰手足渐能活动,低声道:“行啦,多谢您!”胡斐急忙缩手,待要说话,却不知说甚么好,过了良久,才道:“适才冒犯,实是无意之过,此心光明磊落,天日可鉴,务请姑娘恕罪”。

苗若兰低声道:“我知道”。

两人在黑暗之中,相对不语。

山洞外虽是冰天雪地,但两人心头温暖,山洞中却如春风和煦,春日融融。

过了一会,苗若兰道:“不知我爹爹现下怎样了”。

胡斐道:“令尊英雄无敌,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你放心好啦“。

苗若兰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怜的爹爹,他以为你……你对我不好”。

胡斐道:“这也难怪,适才情势确甚尴尬”。

苗若兰脸上一红,道:“我爹爹因有伤心之事,是以感触特深,请胡爷不要见怪”。

胡斐道:“甚么事?”一问出口,立觉失言,想要用言语岔开,却一时不知说甚么好。

他号称雪山飞狐,平时聪明伶俐,机变百出,但今日在这个温雅的少女之前,不知怎的,竟似变成了另一个人,显得十分拙讷。

苗若兰道:“此事说来有愧,但我也不必瞒你,那是我妈的事”。

胡斐“啊”了一声。

苗若兰道:“我妈做过一件错事”。

胡斐道:“人孰无过?那也不必放在心上”。

苗若兰缓缓摇头,说道:“那是一件大错事。一个女子一生不能错这么一次。我妈妈教这件事毁了,连我爹爹也险险给这事毁了”。

胡斐默然,心下已料到了几分。

苗若兰道:“我爹是江湖豪杰。

我妈却是出身官家的一个千金小姐。

有一次我爹无意之中救了我妈的性命,他们才结了亲。

两人本来不大相配,那也罢了。

可是我爹有一件事大大不对,他常在我妈面前,夸奖你妈的好处“。

胡斐奇道:“我的母亲?”苗若兰道:“是啊。我爹跟令尊比武之时,你妈妈英风飒爽,比男子汉还有气概。我爹平时闲谈,常自羡慕令尊,说道:『胡大侠得此佳偶,活一日胜过旁人百年。』我妈听了虽不言语,心中却甚不快。后来天龙门的田归农到我家来作客。他相貌英俊,谈吐风雅,又能低声下气的讨人喜欢。我妈一时糊涂,竟撇下了我,偷偷跟著那人走了”。

胡斐轻轻叹了口气,难以接口。

苗若兰话声哽咽,说道:“那时我还只三岁,爹抱了我连夜追赶,他不吃饭不睡觉,连追三日三夜,终于赶上了他们。

那田归农见了我爹,那敢动手?我妈却全力护著他。

我爹见我妈妈对这人如此真心相爱,无可奈何,抱了我走了,回到家来生了一场大病,险些死去。

他对我说,若不事件我孤苦伶仃,在这世上没人照顾,他真不想活啦。

一连三年,他不出大门一步,有时叫著:『兰啊兰,你怎地如此糊涂?』我妈妈的名字之中,也是有个『兰』字的“。

她说到此处,脸上一红。

要知当时女子的名字也是秘密,旁人只知女子姓氏,只有对至亲至近之人方能告知名字,她这么说,等于是对胡斐说自己名字中有个“兰”字。

胡斐虽见不到她脸上神色,但听她竟把家中最隐密的可耻私事,也毫不讳言的告知了自己,不禁大是感激,最后听她提到她自己小名,更是如饮醇醪,颇有微醺薄醉之意,说道:“苗姑娘,那田归农存心极坏,对你妈未必有甚么真正的情意”。

苗若兰叹了口气道:“我爹也是这么说。

只是他时常埋怨自己,说道若非他对我妈不够温存体贴,我妈也不致受了旁人之骗。

我爹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说到待人处世,却不及田归农了。

那姓田的欺骗我妈,其实是想得我苗家家传的一张藏宝之图。

可是他虽令我一家受苦,令我自幼就成了个无母之人,到头来却仍是白费了心机。

我妈看穿了他的用心,临终之时,仍将藏著地图的凤头珠钗还给了我爹“。

于是将刘元鹤在田归农床底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最后说到那图如何给宝树他们抢去,那些人如何凭了闯王军刀与地图去找藏宝。

胡斐恨恨的道:“这姓田的心思也忒煞歹毒。

他畏惧你爹爹,又弄不到地图,就想假手官家,将你爹爹擒住,好迫他交出图来。

那知天网恢恢,终于难逃孽报。

唉,这宝藏不知害了多少人“。

他停了片刻,又道:“苗姑娘,我爹和我妈就是因这宝藏而成亲的”。

苗若兰道:“是,啊么?快说给我听”。

她虽矜持,究竟年纪幼小,心喜之下,伸手去握住了胡斐了手,但随即觉得不妙,要待缩回,胡斐却翻过手掌,轻轻握住了她手不放。

苗若兰脸上一红,也就不再缩回,只觉胡斐手上热气,直透进自己的心里。

胡斐道:“你道我妈是谁?她是杜希孟杜庄主的表妹”。

苗若兰更加惊奇,说道:“我自幼识得杜伯伯,爹爹却从来没提起过”。

胡斐道:“我在爹爹妈妈的遗书中得悉此事,想来令尊未必知道其中详情。

杜庄主得到一些线索,猜得宝藏必在雪峰附近,是以长住峰上找寻。

只是他一来心思迟钝,二来机缘不巧,始终参透不出藏宝的所在。

我爹爹暗中查访,却反而先他得知。

他进了藏宝之洞,见到田归农的父亲与你祖父死在洞中,正想发掘藏宝,那知我妈跟著来了。

“我妈的本事要比杜庄主高得多。

我爹连日在左近出没,她早已看出了端倪。

她跟进宝洞,和我爹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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