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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46)

曹云奇道:“师叔,甚么叫『归时御风』?”阮士中道:“哼,他说咱们都要死在辽东,变成他乡之鬼,魂魄飘飘荡档的乘风回去”。

曹云奇骂道:“操他奶奶的熊!”天龙门诸人瞧著那小柬,各自沈思。

宝树、陶百岁、刘元鹤等诸人,目光却早转到四下里的金银珠宝之上。

宝树取过一柄单刀,就往冰上砍去,他砍了几刀,斩开坚冰,捧了一把金珠在手,哈哈大笑。

火光照耀之下,他手中金珠发出奇幻夺目的光采。

众人一见,胸中热血上涌,各取兵刃,砍冰取宝。

但砍了一阵,刀剑卷口,渐渐不利便了。

原来众人自用的兵刃都已在峰顶被左右双僮削断,这时携带的是从杜家庄上顺手取来,并非精选的利器。

各人取到珍宝,不住手的塞入衣囊,愈取的多,愈是心热,但刀剑渐钝,却是越砍越慢。

田青文道:“咱们去拾些柴来,融冰取宝!”众人轰然叫好。

此事原该早就想到,但一见宝树珍宝在手,人人迫不及待的挥刀挺剑砍冰。

可是众人虽然齐声附和田青文的说话,却没一人移步去取柴。

原来人人都怕自己一出去,别人多取了珍宝。

宝树向众人横目而顾,说道:“天龙门周世兄、饮马川陶世兄、镖局子的熊镖头,你们三位出去捡柴。

我们在这里留下的,一齐罢手休息,谁也不许私自取宝“。

周陶熊三人虽将信将疑,但怕宝树用强,只得出洞去捡拾枯枝。九 雪山飞狐胡斐与乌兰山玉笔风杜希孟庄主相约,定三月十五上峰算一算昔日旧帐,但首次上峰,杜庄主外出未归,却与苗若兰酬答了一番。

他下得峰来,心中怔忡不定,眼中所见,似乎只是苗若兰的倩影,耳中所闻,尽是她弹琴和歌之声。

他与平阿四、左右双僮在山洞中饱餐一顿乾粮,眼见平阿四伤势虽重,性命却是无碍,心中甚慰。

当下躺在地下闭目养神,但双目一闭,苗若兰秀丽温雅的面貌更是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出现。

胡斐睁大眼睛,望著山洞中黑黝黝的石壁,苗若兰的歌声却又似隐隐从石壁中透了出来。

他叹了一口长气,心想:“我尽想著她干么?她父亲是杀害我父的大仇人,虽说当时她父亲并非有意,但我父总是因此而死。我一生孤苦伶仃,没爹没娘,尽是拜她父亲之赐。我又想她干么?”言念及此,恨恨不已,但不知不觉又想:“那时她尚未出世,这上代怨仇,与她又有甚么相干?唉!她是千金小姐,我是个流荡江湖的苦命汉子,何苦没来由自寻烦恼?”话虽是这般说,可是烦恼之来,启是轻易摆脱得了的?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

胡斐在山洞中躺了将近一个时辰,心中所思所念,便是苗若兰一人。

他偶尔想到:“莫非对头生怕敌我不过,安排下了这美人之计?”但立即觉得这念头太也亵渎了她,心中便道:“不,不,她这样天仙一般的人物,岂能做这等卑鄙之事。我怎能以小人之心,冒犯于她?”眼见天色渐黑,再也按捺不住,对平阿四道:“四叔,我再上峰去。

你在这里歇歇“。

他展开轻身功夫,转眼又奔到峰下,援索而上。

一见杜家庄庄门,已是怦然心动。

进了大厅,却见庄中无人相迎,不禁微感诧异,朗声说道:“晚辈胡斐求见,杜庄主可回来了么?”连问几遍,始终无人回答。

他微微一笑,心想:“杜希孟枉称辽东大豪,却这般躲沣闪闪,装神弄鬼。

你纵安排下奸计,胡某又有何惧?“他在大厅上坐了片刻,本想留下几句字句,羞辱杜希孟一番,就此下峰,不知怎的,对此地竟是恋恋不舍,当下走向东厢房,推开房门,见里面四壁图书,陈设得甚是精雅。

于是走将进去,顺手取过一本书来,坐下翻阅。

可是翻来翻去,那里看得进一字入脑,心中只念著一句话:“她到那里去了?她到那里去了?”不久天色更加黑了,他取出火摺,正待点燃蜡烛,忽听得庄外东边雪地里轻轻的几下擦擦之声。

他心中一动,知有高手踏雪而来。

须知若在实地之上,人人得以蹑足悄行,但在积雪中却是半点假借不得,功夫高的落足轻灵,功夫浅的脚步滞重,一听便知。

胡斐听了这几下足步声,心想:“倒要瞧瞧来的是何方高人”。

当下将火摺揣回怀中,倾耳细听。

但听得雪地里又有几人的足步声,竟然个个武功甚高。

胡斐一数,来的共有五人,只听得远处隐隐传来三下击掌,庄外有人回击三下,过不多时,庄外又多了六人。

胡斐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听高手毕集,转眼间竟到了十一人之多,心下野不免惊疑不定,寻思:“先离此庄要紧,对方大邀帮手,我这可是寡不敌众”。

当下走出厢房,正待上高,忽听屋顶喀喀几响,又有人到来。

胡斐急忙缩回,分辨屋顶来人,居然又是七名好手。

只听屋顶上有人拍了三下手掌,庄外还了三下,屋顶七人轻轻落在庭中,迳自走向厢房。

他想敌人众多,这番可须得出奇制胜,事先原料杜希孟会邀请帮手助拳,但想不到竟请了这么多高手到来。

耳听那七人走向房门,当下缩身在屏风之后,要探明敌人安排下甚么机关,如何对付自己。

但听噗的一声,已有人幌亮火摺。

胡斐心想屏风后藏不住身,游目一瞥,见床上罗帐低垂,床前却无鞋子,显是无人睡卧,当下提一口气,轻轻走到床前,揭开罗帐,坐上床沿,钻进了被里。

这几下行动轻巧之极,房外七人虽然都是高手,竟无一人知觉。

可是胡斐一进棉被,却是大吃一惊,触手碰到一人肌肤,轻柔软滑,原来被中竟睡著一个女子。

他正要一滚下床,眼前火光闪动,已有人走进房来。

一人拿著蜡烛在屏风后一探,说:“此处没人,咱们在这里说话”。

说著便在椅上坐下。

此时胡斐鼻中充满幽香,正是适才与苗若兰酬唱时闻到的,一颗心直欲跳出腔子来,心道:“难道她竟是苗姑娘?我这番唐突佳人,那当真是罪该万死。

但我若在此刻跳将出去,那几人见她与我同床共衾,必道有甚暧昧之事。

苗姑娘一生清名,可给我毁了。

只得待这几人走开,再行离床致歉“。

他身子微侧,手臂又碰到了那女子上臂肌肤,只觉柔腻无比,竟似没穿衣服,惊得急忙缩手。

其实田青文除去苗若兰的外裳,尚留下贴身小衣,但胡斐只道她身子裸露,闭住了眼既不敢看,手脚更不敢稍有动弹,忙吸胸收腹,悄悄向外床挪移,与她身子相距略远。

他虽闭住了眼,但鼻中闻到又甜又腻、荡人心魄的香气,耳中听到对方的一颗心在急速跳动,忍不住睁开眼来,只见一个少女向外而卧,脸蛋儿羞得与海棠花一般,却不是苗若兰是谁,烛光映过珠罗纱帐照射进来,更显得眼前枕上,这张脸蛋娇美艳丽,难描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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