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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玩票(97)

其中经常会提到一只惯用的瓷碗。她小时候不喜欢吃饭,父亲便买来漂亮的瓷碗,女孩子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于是就着这碗也渐渐地不挑食起来。

而那个缺口,则是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不小心磕落了牙,她含泪捂着血旺旺的嘴巴,第一反应却是去关心自己的小碗怎么样了。父亲还笑她,简直把个破碗当个宝贝一样。

……许裴之怔然,明明没有亲眼见过的画面,却伴随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鲜活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也让他诧异,如同之前遇水时的反应一样,原本以为早就遗忘的记忆,还深埋在脑海中,不曾忘却。

每当遇到一些契机触动了往事,便如潮水般翻涌着上来,令人猝不及防。

但是这一次,那些呵斥怒骂和棍棒加身的痛,也仿佛被稀释一般,在心里溅不起一点波澜。

更多的,是幼年父亲尚未离开,一家三口的幸福时光。是母亲絮叨的,她童年住的大院、家里亲手编织的桌垫……

怀着复杂的心情洗了碗,许裴之回到客厅,姚川见他出来,便带着他向老人告别。

出门的时候,姚川在前许裴之在后,他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见老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空旷的屋子冷清的很,老人独自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屋内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光线昏暗,把他花白的头发也染上了寂寞的味道。

许裴之心中蓦然涌现全然陌生的情绪,心脏有着细密的疼痛。

回去的路上,姚川问刚才老人和他单独在客厅时说了些什么,许裴之如实相告。

“照片?”姚川听完后,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回过神慢慢道,“我知道,那是老师唯一拥有的一张全家福。他很爱惜。”

许裴之斟酌了下用词,小心问道,“……照片上面的女孩,就是,老人的女儿吧?您之前说她是失踪,是怎么了……?”

姚川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老师说你神韵和他女儿有几分相像,看来你和他也挺投缘的。”

他望着远处夕阳余晖,神情怅然,“老师的女儿,就是我的大师姐。美丽骄傲,是个非常有天赋的人,从小在父亲严厉悉心教导下成长,年纪轻轻就登上了国家级的舞台,给领导人表演……”

随着他的述说称赞,许裴之脑海里原本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

他当然知道。母亲年轻的时候有多美。那种美不单是指容貌,更是从内而外散发的气韵。

大抵学戏剧的人都是这样,身段玲珑,眉目流转间,一颦一笑皆是婉转风情。

在父亲出走前的那几年,他也是过了一段父慈母柔、父母恩爱的幸福日子的。

那个时候,年轻漂亮的女人立在昏黄余晖下,水袖曳地旖旎,回眸一笑,软语咿咿,让年幼不懂戏剧的他都睁大了眼睛,呆坐在小板凳上。

--那是心目中母亲最美丽的一刻,惊艳了他的幼年时光。

可惜,好景不常在。

许裴之垂眸,掩住眼底深深的沉郁。

“那个时候,我们师兄弟几个,都很喜欢大师姐。”身旁姚川的溢美之词终于告一段落,说完这句话后,他顿了顿,怅然若失。

许裴之看了他一眼,转瞬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样怀念的语气说出“喜欢”,想来并不单纯指师门情谊。

他记得,这位享誉国内的戏剧大师,已经不年轻了,却似乎还没有娶妻安家。

--至于原因,此刻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许裴之不禁多看了姚川一眼,心中有几分遗憾。他对这个豁达直爽的老师颇有眼缘,如果当初母亲没有固执到底的话,也许能跟对方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至少,看姚川对老人时常照顾来看,他也绝对不是会在母亲发病后会抛弃她的那种人。

最重要的是,姚川讲了那么多大师姐的往事,却始终没有提到,她所谓“失踪”背后隐藏的事,真正守口如瓶。

眼看着都要被送到校园门口分别了,许裴之下定决心,郑重地望向姚川,真诚地提出请求,“姚老师,我以后能不能时常来看望下老人?”

姚川讶异侧目,“怎么了,你不是不打算拜老师为师的?”

许裴之摇头,“是不打算,但是……正如穆老看我投缘,我也觉得和他很有缘。想着有空就来探望他。”

姚川注视着他,年轻人神情坦荡,话语光明磊落,没有半点遮掩的心思。

转念一想对方的背景身份,也没有什么好利用老人的地方,且对方的本性自己接触的一个月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便欣然允诺了,“这样也好,没事去陪陪老师说话。省的老师嫌弃每次都是我们几个师兄弟去看他,看都看烦了。难得你有心。”

“……”对于姚川的夸赞,许裴之无言以对,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悄然蜷紧。

既然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便迎刃而上。勇敢地和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只有这样,才能够踏实地向着未来前进。

--这也是萧亦为告诉他的。

那之后,很快萧亦为进组,到了《青衣传》剧组开机仪式。

这部电影因为被主演和导演寄予厚望,前期保密性极强,根本就没有向媒体宣传,悄悄地便举行仪式。

地点是在某知名影视城,按照惯例祭拜天地。

自从去过一次老人的家里后,许裴之这段时间睡觉老是梦到以前的事,睡眠质量不好,自然精神就不太好。

祭拜仪式的时候,眼看着《青衣传》真正进入拍摄阶段,他心情有几分说不出的期待和紧张。

虽然已经努力克服心理阴影接了剧,也请老师教了他一个多月,重拾了大部分的技艺,如今颇有几分专业水平。但是这样一部被萧亦为和导演寄语厚望的电影,自己真的能顺利地演出剧中人物的风采吗?

其实仔细想来,他也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大概也是和萧亦为一样,对这部影片怀抱着诸多期许吧。

注视着面前的关公像,许裴之随着众人一起,深深鞠躬,默默祈祷关公保佑剧组能够顺利完成拍摄。

于是等着导演带着他们几个演员祭拜完后,依次把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一回头就看到许裴之还持着香闭眼,一脸虔诚。

导演一巴掌拍上许裴之肩头,笑嘻嘻地道,“哟,这么虔诚啊。”

许裴之回神睁眼,才发现剧组人员全都忍笑看着他。

“……”许裴之眼里浮起一丝窘意,朝导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萧亦为看了眼他,上前打圆场,“有你这么真诚地祈祷,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这部电影的。把香插上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坚定的力量,让人的心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许裴之笑笑,依言上去插香。

导演在许裴之身后朝萧亦为努嘴使眼色,少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欺负单身狗啊!

萧亦为冷睨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不着调的二货。

接下来要拍摄的,是剧中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这幕戏讲述的是青衣沉言初出茅庐,便在梨园引发了轰动,之后迅速走红,名噪一时。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时有戏子虽有名者,也被人看做低贱,不得不屈服于权贵,委身下侍者不再少数。

而沉言虽是戏子,却高洁无暇。面对权贵纠缠也不欲折腰,自然引起了权贵的不满,只是爱惜他的才华,暂时没有把他怎样。

戏班班主谆谆劝诱、同门师弟冷嘲热讽下的羡慕嫉妒,他都不为所动,沉醉在对戏曲的热爱中,一心扑在上面,废寝忘食的排演练习。

甚至于每周一天的休息日,戏班子弟全都三三两两地出去逛街吃饭,他却一个人在戏班的舞台上,独自练习。

而当天,杜三爷闲来无事,只带了一个扈从去视察名下的产业。

路过梨园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呀呀低语,好奇之下便经人带着进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