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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花祭(34)

明畅说,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我也不想出生在皇族,皇族有太多的束缚,你我都清楚,不论我和谁在一起,都是父皇维护统治和权威的工具,难怪你不喜欢。如果我不是一位公主,而是一位普通小姐,你会选择我吗?

我说,如果没有遇到聆汐,我会选择你,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明畅的眼泪簌簌流下,滴在她漂亮的手背上,一向开朗乐观的她哭的好伤心。我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而她却哭的更厉害,情不自禁地把头扎进我的怀里。我轻微地抱住她,她现在的样子令人心疼,我的衣服在慢慢浸湿,如被浓浓的雨水倾灌一般。

过了很久,她从身上取出两样东西,捧给我说,一样是通关令牌,一样是离开巫帝国的详细地图。你们要赶快离开这个诡谲的国度,永远都不要回来。我们这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你要好好地活着,我每天都会在巫神面前为你祈祷,多多保重。

泪水流淌在我银色的睫毛间,我活到现在只为两个女孩流过泪,第一个是聆汐,第二个就是明畅。她们都是让人心疼的好女孩。她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快把泪水擦掉。我们在凤凰舟上一起欣赏着帘子外面希望河的美景。她说有种童年的感觉。我什么也没有说,紧紧地依偎在她身边,看到她笑容满面,笑靥如花,平静的河水落满夕阳清辉。

我们分开的时候,她又哭了。采桑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公主为你哭过多次,我怎么劝怎么哄都没用,这回你走了,我看公主会哭死的,公主从小就是个文静温柔的女孩子,把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

我走到明畅面前,我说,明畅,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我们小时候的时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她泪流满面地抱着我,我抚摸着她的秀发,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前我对明畅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保重。正如明畅所言,我已经成为了整个巫帝国通缉的重犯,自己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原想自由地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可是现在想来那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外婆在血渊对我的忠告回旋在耳边:觞,千万不要对感情太投入了,太投入了难免会招来祸端。

外婆似乎是个伟大的预言家,可是我认为自己走到这一步无怨无悔,为了自己的幸福我会不惜一切。我把从小养大的通灵狼放归到枫树林中,我抚摩着它的头说,狼,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走吧,到本该属于你的山林中自谋生路吧。相信你一定会听从主人的话,多多保重。狼痛苦地嗷嗷直叫,尾巴不停地摇晃,它恋恋不舍,一直不肯离去。我狠下心来,重重地往它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我呵斥道,你走吧,听主人的话。

拍了它那一巴掌后,我心疼的差一点流出眼泪,它是我养了十几年的狼。可是,我不能叫它的主人拖累了它,它还年轻,为了叫它好好地活下去,我必须赶它走,无论有多么痛楚。

狼不情愿地转身离去,依然嗷嗷地叫唤。它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我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溅在林中的野草上如晶莹剔透的露珠。我的耳旁一直回荡着狼的嗷嗷声,挥之不去,直到它的背影消失在丛林的尽头,我痛楚万分,仿佛被人从心口处割下一块肉。

一片枫叶擦过我的睫毛,覆盖了地上的泪水,聆汐走过来,把头埋在我怀中,顺畅的秀发轻轻飘下,她忧伤地说,巫帝国不宜久留,觞,我们一起回美丽的寒岭帝国吧。

我点点头说,我要回泊山见敬爱的外婆最后一面,然后再来找你。

我一个人离她而去,临走的时候我紧紧地抱住她,惟恐这一去成为永别。她泪流满面地说,觞,我等你回来。

希望河渡口处已经被官兵封锁,墙壁上贴着我的头像。过境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的好朋友红尘出现在我面前,他说,觞,出境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帮你办好了,请跟我来。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29)

我吃惊地问,怎么办的?

他说,我变卖了整座异域酒家,用那些金钱打点了守卫渡口的头目,在金钱的利诱下,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我们做事。你跟着我,保证你平安出境。在很多情况下,金钱是铺路的最好材料,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说,你变卖了酒家,以后何以为生?

他说,我不会在巫都一辈子,我来巫都是为了躲避大漠的战乱,现在大漠的王平定了叛乱,重新执掌政权,国内一片和平。我也该回去了,正好,在临走的时候帮你一把,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红尘的话让人觉得温暖,朋友之间的感情深如海。他带着我过了关卡后,来到码头,码头停泊着一艘小舟,周围有风吹过,水面上铺满柔和的光。红尘支起船浆,对我说,觞,让我送你一程。船身微微摇摆,水面上的涟漪如盛开的花朵,一圈圈展开。他摇着船浆,水声哗哗,让我回忆起了泊山上霜打花骨朵的声音。

船渐渐远去,渡口已经在视野中模糊。眼前是宽阔平静的希望河面,波光粼粼,银灰色苍穹的倒影清晰可见。船在渐渐地加速,两岸的花草堤坝飞速地朝后扑去,影子已经模糊不清。河水像时间一样流逝,捉不住,唤不回。

次日,船靠了岸,岸边躺着零落的鹅卵石,秀丽的泊山就挺立在眼前,云雾缭绕,流光溢彩。红尘说,以后的路就靠您自己走了,恕不远送,保重。

我走下船,又一次踏到了泊山的土地,那种感觉亲切而凄楚。我把右手放在胸前,身体略微一弯。深情地对红尘说,谢谢你,这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欣慰,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便,他撑着船桨,渐渐远去,背影很孤单。我挥挥手,再挥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漫天的柳絮从山头吹下来,我摘一根柳枝为他吹奏古曲《留别》:臣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

泊山还是那么风景宜人,草长莺飞,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每一草一木都溶解着我童年的记忆,这里是自己生活了十九年的土地。回头看去,脚印深深的烙在肥沃的土地上,然后被颓败的柳絮一点一点覆盖。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我朝外婆的桃花宫走去,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枝叶婆娑地伸向路边,就像外婆慈祥的手。外婆在门口见到我,她不再像以往那样微笑,她忧伤地说,孩子,你回来了,外婆想你了。

我扑到外婆的怀抱里,外婆矮了我一个头,她不能再像小时侯那样抚摩我的头发。我说,外婆我终于回家了。外婆拍着我坚实的胳膊说,你的样子还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