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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326)

她看得新奇,又捏一捏,半开玩笑道:“江沉玉,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脸皮薄?”

江白砚笑笑,略微侧头。

施黛的食指停在原处,被他唇瓣触及,缓缓蹭过。

不等她撤离,江白砚含住指尖,为她舐去糕点的残留。

唇舌轻扫,他望向施黛发红的耳朵。

江白砚道:“嗯。”

他语调含笑,仅一字出口,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两人之中,施黛才是脸皮更薄的那个。

“等除夕过去,初春的时候,我们就去大昭别的地方玩。”

收回右手,施黛决定转移话题:“你想去哪儿?”

“都可。”

江白砚道:“春朝多好景,随你心意。”

“不如去苗疆。”

施黛早就打好小算盘,兴冲冲道:“苗疆多山多树,还有各种花花草草,我们春天前去,能赶上风景最好的时候。”

虽然蚊虫也多,但镇厄司里有蛊师大能。

殷柔拍胸脯保证过,施黛如果想去苗疆,可以找她去要驱虫的香囊,保准蛊虫不敢近身。

再说,她是和江白砚一起。

断水剑很强,他给的安全感足够多。

施黛眯起眼,笑得狡黠:“记得心魔境吗?你亲口说过,春天要饮酒。”

当初置身于心魔,江白砚自认命不久矣,经由四幅画,与施黛说起今后的四时之景。

春朝饮酒踏青,盛夏泛舟游湖,中秋阖家团聚,冬夜围炉煮茶。

他那时只当是奢望,连做出浅尝辄止的设想,都像偷来的欢愉。

江白砚没想过,有朝一日能成真。

他敛目轻哂:“记得。”

江白砚酒量差劲,是不折不扣的一杯倒。

施黛笑意加深,在明灿灿的朝晖下抬起眉,瞳底像有细碎琉璃珠:“不怕喝醉吗?”

新婚夜的合卺酒近乎于果酒,一点儿也不醉人,她已经许久没见江白砚面露醉意的样子了。

听她发问,江白砚偏头望来。

阳光铺满他干净的白裳,平添和煦暖调,不见戾气,反倒有几分恬静绰约。

他牵一下嘴角:“让你看见,无妨。”

江白砚轻声补充:“只让你看。”

他说话时噙了笑,眼睫勾着日光,簌簌一眨,光影全落进乌玉般的黑瞳上。

施黛心间像被一挠,飞快凑近,亲一亲他嘴角。

心下一动,她转而下挪,蹭上江白砚唇边的小痣。

笔直坐在桌侧,江白砚微仰了头,迎合她的亲昵。

施黛轻快笑出声:“好。”

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像江白砚这样让她心动了。

他们二人看似性格迥异,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施黛却心知肚明,她与江白砚有恰到好处的契合。

如同两块零碎的拼图,各有缺损,相去甚远。

直到试图拼接时才发现,每处残缺的棱角都完美紧贴,严实合缝。

正如江白砚一般,施黛也喜欢这种至死不渝、满心满眼只有对方的爱意。

“话说回来。”

施黛遥望窗外白雪,颇为感慨:“距离我见到你,过去整整一年了。”

恍惚回忆起从前,桩桩件件的往事尤其分明,像昨天刚刚发生似的。

那时她初来大昭,对一切不甚熟悉,全靠阿狸护在身边。

犹记第一次遇上江白砚,雪夜雷鸣,剑气袭人。

他身穿与今日无异的白衣,宛如游离于天地之外的蜉蝣,杀意冷然,无所归依。

其实施黛也是。

厢中静默几息。

煦煦暖潮里,施黛环住江白砚腰身。

后者垂首,掌心牢牢覆上她后脊。

欲壑难填,此话确是不假。

分明已与施黛体肤相贴,他仍心觉不够,欲图和她更近更紧,血肉相融。

江白砚问:“怎么?”

“时间过得好快。”

施黛说:“谢谢你。”

江白砚轻抚她发丝:“谢我?”

“一年前我失去记忆,在那座处处是妖魔鬼怪的宅子里,是你救了我嘛。”

施黛在他怀里仰头,上扬的弧度如小雪初融,勾在嘴角:“你还送我剑气烟花和蓝宝石小鱼、给我做嫁衣、教我剑法……”

她想着笑了笑,小声嘟囔:“虽然剑法一点儿也没学会。还有——”

微风吹过帷幔,日光影影绰绰,荡漾如水波。

施黛眼瞳盈盈:“谢谢你喜欢我。你是最最好的人,被你在意,是我赚到了。”

沉凝看她许久,江白砚垂眸,落下轻轻一吻。

细吻缠绵,如丝如缕,随他舌尖浅舐,漫入骨血深处。

施黛的爱意永远不加掩饰,灿亮灼人。

相较于她,江白砚形如荆棘,生于恶浊之地,满携阴翳。

他的爱念晦不见光,饱含常人难以忍受的痴欲,理应深埋在血污里。

偏偏他见过朝阳。

江白砚愿意为了她,悉心掩藏所有尖刺,从而将她拢紧,永不放开。

哪怕是抵死纠缠。

“我这个人,其实很麻烦的。”

施黛扬起下巴,黑白分明的杏眼一弯:“往后更多的日子,要靠你多多担待啦。”

江白砚静静凝睇她,面上映开薄光一线,像暖阳底下清寒的霜。

“怎会麻烦。”

他道:“是我求之不得。”

马车一路前行,不过片刻,停在施府门前。

江白砚先行一步,扶着施黛下了车辇,少女绯色的裙摆随风摇曳,好似蝶翼翩跹。

“黛黛,白砚?”

孟轲手里拿着一沓纸簿,正往府里走,听闻声响回过头来,面带讶然:“你们不是要正午才来?”

施黛挺直身板,展颜笑开:“是惊喜!”

江白砚颔首:“伯——”

施黛迅速瞅来。

喉间微动,他将“伯母”二字咽下,语含生涩:“娘。”

孟轲乐乐呵呵:“对对对。外边冷,快进来。”

施黛好奇:“娘亲拿着的是什么?”

“账本。”

眉梢迸出喜色,孟轲显然心情大好:“上一年里,皎月阁、送了么和夜游快递赚得不少——等我看完账本,给你分红利。”

和鬼神精怪的合作生意由施黛提出,理所当然,她是其中份额不小的股东。

年末分得的利润,想必十分可观。

施黛两眼晶亮,拽一拽江白砚袖口,和他讲悄悄话:“带你去吃好吃的!”

“今天你们回门,敬承亲自下厨。”

人逢喜事精神爽,孟轲道:“云声和流霜在练刀。敬承新得来一把好刀,由极北寒铁所炼,他俩头一回见,就拿去用了。”

她话音方落,不远处匆匆行来一道颀长人影,正是身着青衫的施敬承。

“爹。”

施黛一笑:“您去哪儿?”

“这么早来了?饿了没?”

施敬承遥遥指向武场方向,好几回欲言又止:“流霜托人传话,说云声不信邪,舔了寒铁——”

施敬承神情复杂:“舌头被粘在上面了。”

施黛脸色一变,目露关切:“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