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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30)

宝贝。

与傀儡师所写故事里的劫财相吻合。

江白砚笑笑:“那四个男人长相如何,你可知晓名姓?”

温柔的嗓音。

如同看似风平浪静的水面,暗藏能将人吞噬的潮。

“我我我想想!一个很胆小怕事,似乎被吓坏了,嘀嘀咕咕说‘我们杀了那一家,会不会有冤魂索命’。另外三个我记不太清……”

鬼影都快哭了:“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很高,额头有道很长的伤疤,像是他们的大哥,凶神恶煞的……对,他们叫他‘赵兄’。”

江白砚:“还有吗。”

还能有什么?恶鬼欲哭无泪,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它之所以还记得一些,全因青城镇百年不出一起命案,它觉得新奇罢了。

“真、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有两人很凶,对那个胆小的骂骂咧咧,另一人温和一些,和事佬一样。”

道貌岸然的穆涛,懦弱孤僻的陈书之,暴躁易怒的秦礼和。

与三名死者完全吻合。

傀儡师要再杀人……

只剩那姓赵的领头人了。

他们所猜不错,死者们曾将一户人家屠戮殆尽,夺取家财。

听描述,是为了个价值不菲的宝物。

江白砚沉默不语,余下几只恶鬼不敢动弹。

片刻的寂静后,江白砚噙着笑道:“多谢。”

……终于!

众鬼如释重负。

却不想下一刻,他的剑气与笑意一样轻缓,蜻蜓点水般掠过——

还没来得及面露惊恐,群鬼灰飞烟灭。

长剑毫无迟疑,斩灭数只恶鬼。他从未承诺过,要留它们一命。

冷风掠过少年乌黑的发,又在顷刻间归于沉寂。

江白砚收剑入鞘,并未回头,轻扬嘴角:“施小姐,可看够了?”

趴在施黛肩头,和她一起遥遥旁观的阿狸:……

这厮果然发现了!

施黛和江白砚的想法一样,比起镇中居民,游荡的鬼魂或许能知道更多线索。

她四处打探着来到墓地,正巧听见恶鬼回忆当年的事情,就没出声打扰。

虽说没做亏心事,但江白砚这样一问,施黛还是有点儿偷看被抓包般的尴尬,靠近道了声:“江公子,好巧。”

江白砚侧身,目光沉静,落在她眼底。

他仍带着笑,极浅极淡,如云烟轻轻勾勒出的一笔。

这让施黛想起方才他挥剑时的模样。剑气狠戾,江白砚的神情却是游刃有余。

不像杀鬼,似在轻抚一树花枝。

颊边还有两个很浅的酒窝。

就,真挺好看的。

看出她神色中的迟疑,江白砚轻嗤:“施小姐如此看我……是觉得我将它们尽数斩杀,太过残忍?”

施黛一愣:“江公子这是什么话?我能看出来,那些都是食人血肉的恶鬼。如果不除掉它们,会有更多百姓遭殃。”

就算厉鬼透露了傀儡师一案的重要线索,也改不了它们本质上的恶,之所以对江白砚唯唯诺诺,不过因为他更强罢了。

换作别的普通人,早被它们吃得一干二净。

对这种事,她看得很明白。

没料到她如此回答,江白砚微怔。

“至于看你……”

施黛挠头,因为没什么旖旎心思,说得坦坦荡荡:“我不是说过吗,江公子笑起来好看,剑气也很漂亮。”

江白砚:。

他短暂沉默。

常年与邪修生活在一起,身旁皆是薄情寡性之辈。他所见所感,无外乎冰冷恶意、扭曲人性。

如此直白的夸赞,令他感到不适且茫然。

好看?

孑然独行的那两年,也曾有人夸他俊朗,但江白砚浑不在意。

他杀了太多的人与妖,在他看来,无论如何精致的眉眼、怎样纤柔的皮肤,被斩于剑下,皆是枯骨血肉。

唯一的区别,在于剑锋划过之际,一些人的皮肉宛如丝绸,一些人更粗糙罢了。

没来由地,听施黛说出“好看”二字,他竟下意识去想:

所以施黛待他如此,是为这张皮相。

江白砚似有所悟。

人人皆有所求,施黛也不例外。在她眼中,他的相貌大概如同孩童手中的拨浪鼓,是个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

那……倘若他失了这张脸呢?

施黛会将他弃之如敝履吧。

她甚至不知道,他浑身上下,遍布有无数狰狞可怖的伤疤。

这样的身体,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心底的恶念再度滋生。江白砚忽然很想看看,她露出惊愕与嫌恶之色的模样。

“原来施小姐这样想。”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施黛肩头,阿狸打了个哆嗦。

它莫名有种预感,江白砚……又要发疯。

它的第六感很准。

不知想到什么,江白砚轻扬嘴角,拔剑的动作干净利落——

再眨眼,剑锋直刺他自己脸颊!

……救命!!!

彻彻底底被吓了一跳,心里破天荒蹦出一句脏话,白狐狸睁大双眼,陡然炸毛。

施黛比它反应更快,只怔忪一刹,立马凑上前去,握住江白砚右手。

剑尖贴着他颊边,并未深入,只划破了一小道血线。

施黛险些被吓个半死。

因为太匆忙,她上前时没刹住力道,几乎整个人撞进江白砚怀中。但她没功夫在意这个,心口怦怦直跳,死死攥住他握剑的那只手。

“江公子。”

她声音发抖:“你做什么?”

她在紧张,因为舍不得这张皮相?

江白砚隐有困惑,眼底夹杂难以捉摸的自厌与讥嘲:“我不过好奇……若将这张脸划烂,可还入得了施小姐的眼?”

送命题。

阿狸眼角一抽。

如果施黛回答“不在意相貌”,这人恐怕会一剑划破自己的脸。

要是回答“在意他的相貌”……什么性质,不用多言。

江白砚大抵会将她看作登徒子。

它简直要抓狂,世上怎么会有江白砚这种疯子?

侧脸的伤痕渗出血迹,江白砚却毫无感觉,仿佛那并非自己的身体。

他看见施黛浅浅吸了口气。

施黛仰头,对上他双眼:“我不仅觉得江公子脸很好看,江公子的手、脖子、脊背,全都很好看——我这样说,你莫非要将浑身上下全割一遍吗?”

江白砚:……?

被她这样反问,他不知如何回答。

施黛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想起江白砚曾经的替傀身份,那点儿惊吓渐渐成了无奈。

他对自己的身体,一直很不爱惜。

从袖口掏出金疮药,她皱着眉絮絮叨叨,像是有些恼:

“你因我一句好看就划自己一剑,等今后被更多人夸……不得自行凌迟啊?再说,要是谁都能来割一刀,你成什么了?”

江白砚蹙眉:“他们怎配。”

施黛:“难道我就配了?”

江白砚长睫一颤。

当然不是。在他看来,施黛并无特殊。

没等他反唇相讥,说出那句“自作多情”,施黛已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