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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24)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唯一的知情狐阿狸:…好不容易正经一回,请你不要这么幼稚!

*

回到施府已近亥时,膳厅里备了一桌丰盛晚膳。

孟轲对这桩案子很感兴趣,听完来龙去脉,被施黛的爹来符乐得合不拢嘴:“等你爹从极北之地回长安,一定要让他瞧瞧。”

想了想又道:“但也不能只靠这符,如果遇上不识字的恶妖怎么办?黛黛,你画符练得怎么样了?”

施黛以摔伤脑子、记忆混乱为由,揭过了自己画符水平大不如前的事实。

现在她已想起原主的全部记忆,但画符讲求心神合一,即便记得动作,也难以模仿心境。

说白了,她来这个世界还不过十天。

“已经能想起画法。”

施黛摸摸鼻尖:“但画稍难一些的符时,灵气总会凝滞于某一处,无法贯通。”

“画符这种事,我和你流霜姐姐都不懂。”

孟轲眸光微转,一瞬福至心灵:“白砚不是会些吗?你不妨问问他。”

正慢条斯理用餐的江白砚动作微顿。

正趴在施黛怀里的阿狸双目圆睁。

正狼吞虎咽啃着块排骨的施云声亦是一僵。

施云声皱眉:“画符有什么好的?不如学刀。”

他被寻回施府后,跟着施敬承学过一段时间的符法,觉得实在无趣,不如刀锋来得爽快。

警戒心起,阿狸晃了晃耳朵。

它是真不想让施黛与江白砚再有什么额外牵连。

孟轲施敬承与江白砚的爹娘关系很好,在这对夫妻眼里,江白砚温文有礼、惊才绝艳,是个讨人喜欢的后辈。

孟轲说出这个提议,江白砚不会拒绝。

果然,它听见少年清越含笑的嗓音:“好。”

阿狸:……

造孽。

小狐狸蜷着身子缩了缩,扬起脑袋,看向施黛。

不出所料,这姑娘是一如既往的好心情。

施黛当然心情很好。

她之前说什么来着,有江白砚在身边,就像和年级第一在同一个学习小组,不仅能轻松完成作业,还有免费的功课辅导。

她决定在江白砚的优点里,加一条“学霸光环”。

江白砚道:“待用完晚膳,施小姐可去书房写几张符箓,予我一观。”

喉音方落,施云声已飞快接话:“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孟轲笑着摸摸儿子脑袋:“你又不学符。”

就刚刚,他还满脸不屑说过“学符不如学刀”。

被一句话噎住,施云声磨了磨后槽牙。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愿让施黛跟着江白砚去书房。

但莫名就是不爽。

心中拉扯几息。

施云声咬咬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也要学。”

*

于是三人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宽敞,进屋嗅见檀香袅袅,墨意绵长。

明窗幽寂,掩映烛光,无数珍奇孤本置于紫檀木书架上,古朴静谧。

孟轲派人送来不少点心,依次摆放于桌边,玉露团、水晶龙凤糕、桂花甜糕,不一而足,圆润可爱。

传闻朱砂乃天地纯阳所结,可辟阴邪。将手中紫毫笔沾上殷红颜色,施黛瞧了瞧身旁的江白砚,莫名紧张。

救命,这种感觉,就像进行随堂小测一样。

今天追捕刀劳鬼时,江白砚受了些伤。

万幸风刃造成的都是皮外伤,被阎清欢包扎后并无大碍,只是唇色褪去绯意,显出病态苍白。

也因此,唇边那颗小痣愈发醒目,随他嘴角轻扬,略微一勾。

“施小姐。”

江白砚道:“开始吧。”

施黛乖乖握笔。

她的手指细长白皙,映着烛火光晕,莹莹好似暖釉。起手落笔,一张安神符顺利画成,灵气横生。

自打来这个世界,施黛每日都会练习符法。

对于这种常见的安神符,她已能信手拈来,但遇上笔画繁杂的符箓,只有不到五成把握。

又看了眼江白砚,施黛轻咳一声:“这是简单的。再难一些,就做不到顺手了。”

江白砚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微微颔首:“施小姐继续。”

紫毫笔再起,画了张除恶灭祟符。

这是较为复杂的符箓,需要耗费不少灵气。不知怎么,笔尖到了起承转合处,总觉得迟滞。

于是理所当然地,接下来全面崩盘。

施黛:……

悲报,大失败。

看着黄纸上扭秧歌似的朱砂,施黛挠头,耳尖微红:“见笑了,狗爬式。”

被某个字触及神经,趴在桌上乱涂乱画的施云声迅速抬头。

骂谁呢?

旋即意识到不对:

他为什么要自我代入一只狗?!

上一张除恶灭祟符画得太丢人,施黛再度握笔,却仍在同样的拐角出现停顿,前进不得。

都说有耕耘必有收获,她画得认真,符箓果然争气,从狗爬变成了狗在认真爬。

施黛:……

好气。

身旁传来一声轻啧。

施云声懒洋洋握着笔,觑着那张除恶灭祟符,语调拖长:“好丑。”

施黛倒也不恼,看向他身前的黄纸。

不出所料,比起她的狗爬,施云声的鬼画符不堪入目,已进化成狗在抽风。

“画符多无趣。”

轻哼一声,施云声嗓音小了些:“不如来练刀。”

练刀的话,他还能指点她一二。

他说得冷淡,佯装心不在焉地握着笔,在纸上随意勾画。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小孩皱了皱眉,疑心着是不是自己那句“好丑”让她心生不悦,猝然抬头,嗅见一缕清香。

“嗯……拿笔姿势谁教你的?”

施黛伸出食指,点了点他大拇指:“这个,下去一些。”

他讨厌写字握笔,学得那么认真做什么?

施云声撇撇嘴,迟疑片刻,拇指终究还是乖乖往下挪了挪:“麻烦死了。”

好听话好别扭,可爱。

施黛扬起嘴角,露出姨母笑。

她虽说对画符不太精通,但总归会握笔,凑近一些,认认真真为施云声调整一塌糊涂的握笔姿势。

施云声不习惯被触碰。

不明缘由地,当施黛的指尖覆上他指腹,牵引着食指与中指变换位置,他并未如往常一般跳开。

是因为她的力道太轻吗?还是因为她指尖清清凉凉,不让人烦躁?

想不出答案,施云声鼓了鼓腮帮。

他因为这样的触碰感到愉悦,却又心口发闷。

已经是十三岁的年纪,却连握笔都要被她教导,莫说施黛,他都觉得可笑。

……好没用。

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变强,不想展露笨拙狼狈的模样。

心底躁意丛生,沉默好一会儿,施云声不自在地别开眼:“不学了。”

施黛一愣:“为什么?”

跟前的男孩垂着眸子,锋芒毕露的锐利五官在烛火下稍显柔和,语气闷闷:“画符没意思。”

右手攥紧又松开,短暂的静默后,他听见施黛的声音:“可是……江公子的符术很厉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