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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162)

施黛语带感激,笑吟吟说:“没有你的画境,这桩案子破不了。”

沈流霜静静坐在她与虞知画中间,靠上椅背。

虞知画摇头:“凶手抓到了吗?是那位厨娘吧?”

“其实……我们觉得,凶手可能不是锦娘,所以才来问你新的线索。”

施黛有些不好意思:“锦娘现在不知所踪,哪儿也找不到她。”

这姑娘生得乖巧,低眉顺目的形貌像只兔子,娇憨可爱。

虞知画眉眼舒展,诚恳道:“施小姐问吧。我有问必答。”

施黛关切道:“卫霄的情况怎么样?听说他被带回了卫府照料。”

“伤势几乎危及性命,家里请了名医。”

虞知画轻叹,眼底覆上薄愁:“只望他能挺过这一遭。”

施黛笑了笑:“好人有好报。卫公子为了救你才受伤,老天会保佑他的。”

虞知画嘴角轻勾,看不出在想什么。

“施小姐为何觉得,”虞知画道,“凶手不是锦娘?”

“调查得太顺了。”

施黛诚实回答:“幕后凶手修炼心因法,已经杀了好几个人,而且每次杀人,都没留太多痕迹——这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

与之相比,锦娘露出的马脚太多。

“实不相瞒,在画境里,我们甚至找到她的记事簿和法器。”

施黛说:“全部大大咧咧摆在床底下,毫无防备。但凡有人走进她房间,俯身瞧一瞧,锦娘不就露馅了?”

锦娘是个新入门的邪修,连邪气都没办法好好控制,怎么接触心因法、神不知鬼不觉杀害那么多人?

虞知画:“这样说来,施小姐觉得,有人陷害锦娘?”

“锦娘下落不明,可以说她畏罪潜逃,换个角度——”

施黛认真思考:“凶手杀了她毁尸灭迹,营造她是真凶的假象,同样行得通。”

虞知画沉吟片刻:“对。”

“暂时排除锦娘,就得从剩下的人里找凶手。”

施黛说:“凶手的必要条件是,每次邪潮间隙,至少离开所有人的视线一次,去启动驱邪阵法。”

虞知画顺着她的思路:“我记得……大部分人全程都在。离开过大堂的,只有韩纵和锦娘。”

她始终置身一楼,最有发言权。

沉默须臾,虞知画补充:“卫霄和迎春也不在。但卫霄身受重伤,迎春……迎春胆子太小,在二楼撞见几只邪祟后,逃下了一楼。”

迎春是照顾卫霄的侍女。

施黛想起来,他们在画境里,的确遇到过徘徊在二楼的妖物:“迎春撞上邪祟,没受伤吗?”

“多亏老板娘。”

虞知画温眉善目:“迎春说,当时老板娘也在,为防身,手里拿着菜刀。”

她说罢抿唇,语气沉了沉:“施小姐,究竟怀疑谁?”

虞知画不傻。

怀疑到韩纵头上,施黛不会特意来找她问话,她与那位游侠八竿子打不着边。

四目相对,风声一时凝滞,落针可闻。

施黛攥了攥指尖,尾音如石子坠地,清晰可辨:“虞姑娘心里想的那个。”

“不可能。”

虞知画脸色微白,轻笑道:“施小姐,卫霄腹部的伤口,你们是亲眼见过的。他受那么重的伤,哪来的力气召来邪祟?”

“伤口可以二次加工。”

施黛没再绕弯子:“在任何时间,他都能趁镇厄司没来,给自己小腹捅刀子——比如即将尘埃落定的第三波邪潮期间。”

“这就更没道理。”

虞知画语带愠怒:“小妹亲眼见过他被邪祟所伤。施小姐你……你进入画境,也看过他的伤势吧?”

施黛没反驳。

在鬼打墙里,她为了确认卫霄的状况,切切实实检查过那道伤痕。

深可见骨,足以致命。

“嗯,见过。”

场面有些剑拔弩张,不知怎么,施黛反而松了口气:“正是在这里,我中了凶手的骗术。”

虞知画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确见过一个人,为了保护你,小腹被邪祟贯穿。”

刹那的寂静。

施黛抬头,直视她双眼:“如果……那个人,根本不是卫霄呢?”

并不习惯紧绷的对峙,她紧张得心口怦怦直跳。

眼前的虞知画薄唇轻颤:“什么?”

“不是卫霄,还能是谁?”

虞知画匪夷所思:“他和卫霄长得如出一辙。施小姐,卫霄可没有双胞胎。就算是我的画笔,也画不出活生生的人。”

一息冬风拂过,吹得脊骨瑟瑟生寒。

施黛打了个寒颤,手背被人轻轻抚下,抬眸望去,沈流霜朝她轻扬嘴角。

是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和煦如风,很有安全感。

手背传来令人安心的暖意,施黛点点头。

“此人的来历,说来话长。”

施黛定神:“虞姑娘,你和卫霄有个姻缘笺,对吧?”

虞知画身形微顿:“是。”

施黛直言不讳:“在画境里,我们见过它。”

她当时觉得奇怪,问过柳如棠,这对未婚夫妻是不是认识了很多年。

因为姻缘笺太旧,纸张泛黄,看材质已有数年。

这就是昨晚闲聊时,沈流霜口中“非常奇怪的那个东西”。

倒推几年,卫霄是个半大的小少年,虞知画哪能和他去求姻缘笺?

可偏偏,在阎清欢得到的卫霄行动轨迹里,又说卫霄很重视它。

他总不能随身携带虞知画和别人的姻缘笺吧。

“姻缘笺上写,‘南风知我意’。”

心绪渐渐平息,施黛从容出声:“虞姑娘,这是你在什么时候,和什么人求来的签?另一半‘吹梦到西洲’,不在卫霄身上吗?”

破天荒地,虞知画没有回答。

女人沉默盯着地面,眸底暗色翻涌。

“你和卫霄很有缘。”

施黛目光渐沉:“卫霄十几岁时,就因坠入河中,被你所救。后来卫老爷找人教授丹青水墨,恰好是你来了卫府。”

她默了默,忽然单刀直入地问:“可是……画中仙技艺超群,会无缘无故留在一户商户人家,当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吗?”

虞知画不语。

“这个案子,其实有非常多的疑点。”

施黛道:“首先,凶手身为邪修,为什么要大摇大摆袭击客栈?像以前一样,一个接一个杀人行凶,不是更能隐藏身份吗?”

“其次,为什么是君来客栈?它太不起眼,攻击这里,邪修得不到额外的好处。”

施黛目光一转,看向近处的女人:“非要解释的话,凶手有不得已的理由,必须、一定要选择这个地方。”

虞知画看着她:“什么理由?”

一个能解释鬼打墙里一模一样的“卫霄”,也能解释祈愿笺的理由。

施黛心口跳了跳:“画境里,老板娘告诉我们,君来客栈曾被妖邪袭击过三次。几十年前的某一回,毫无缘由地,邪祟大肆围攻过客栈。”

在那次惊变中,几名修道之人挺身而出,以身死道消为代价,除灭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