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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154)

和卫灵一样,她本身也对游侠十分好奇,说出的话七分真三分假,最不易被识破。

韩纵瞥向江白砚。

他对这个对手有些兴趣,握紧其中一把剑柄:“清风山下清风观。是。”

韩纵眸色微闪:“打不打?”

施黛:?

顺着他的眼神,施黛看见江白砚怀里的断水剑。

这还真是个剑痴啊?

“我名韩纵,擅双剑。”

韩纵道:“你若觉得不公平,我拿一把剑也能打——不过以你的实力,想必不用。你是哪门哪派的?这把剑品相不错,是好剑,叫什么名字?”

施黛:?

什么情况,老兄你被夺舍了?

就韩纵刚刚噼里啪啦讲出的这段话,字数比他今天说的加起来都多。

韩纵面无表情,俨然一具吐字机器,一边说,一边亮出手里两把长剑:

“这是我的剑,左边叫龙牙,右边叫狼齿,皆是淬炼多日所得。它们已许久没遇上好的对手,这间客栈里的邪祟,不够。你亮剑,或许能满足它们。”

韩纵:“打不打?”

施黛张口,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韩纵呢?原原本本那么大一个韩纵呢?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个沉默寡言生人勿近的酷哥?

这话唠是谁?

江白砚微微蹙眉。

他讨厌自来熟。

一人除外。

“今天不行。”

想起江白砚左肩的血口,施黛义正辞严:“阿言身上有伤,出剑的话,伤口会崩裂。”

韩纵眼底亮光一瞬暗下:“哦。”

韩纵不再言语,满目失落,抱剑垂眸。

这下,又是一句话不说了。

施黛觉得好笑,摸透了韩纵的喜好,一手撑起下巴:

“原来是韩少侠。清风山在什么地方?我看你剑法过人,师门教导的剑术,一定有独到之处吧?”

听得师门剑术,韩纵抬眼,多出一丝神采:“清风山在长安以北,相隔百里。”

说完看看江白砚:“等你伤势痊愈,打不打?”

总而言之,和他聊剑就成。

施黛不紧不慢,一点点扔下钓鱼的饵料:“韩少侠能否说说清风观的剑道?用双剑的剑客,在如今很少见了。我和阿言都很感兴趣。”

提及此事,韩纵神情稍敛:“双剑练起来麻烦,又不如单剑灵活,练的人自然不多。”

施黛耐着性子循循善诱:“是吗?但我听说,双剑用得好,突进非常强。”

一句话戳中心窝,韩纵向来冷冰冰的脸上,浮起引以为豪的浅笑:“正是。”

个别剑客爱剑如命,毋庸置疑,韩纵属于其中之一。

说起自幼修习的双剑剑道,他神情松弛许多,依旧冷淡,好在可以正常沟通:“清风观的剑术,讲究迅疾如风……”

施黛全神贯注地听,偶尔分神,给不远处的柳如棠和沈流霜打手势。

鱼已经咬住了饵料,短时间内不会松口,她俩可以安心去搜韩纵的客房。

柳如棠由衷感慨:“靠谱。”

沈流霜挑眉:“黛黛嘛。”

不过——

起身之际,柳如棠挪动视线,看向坐在施黛身旁的江白砚。

施黛与韩纵聊得正欢,一人兴冲冲地说,一人认真地听,气氛不错。

江白砚一如既往安安静静,明面上瞧不出端倪,唯独薄唇抿起,眼睫覆下的阴影黑而沉。

这个变化细小得难以察觉,正因如此,显得格外微妙。

哦豁。

情不自禁想笑,柳如棠抬手掩唇,为不让沈流霜发现,袖摆遮住上翘的嘴角。

完蛋啰,江白砚。

柳如棠与沈流霜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大堂,韩纵不知自己被偷了家,仍在大谈特谈:

“单剑双剑各有利弊,我只盼能寻到实力尚可的对手,酣畅淋漓打上一架。”

可惜随经验日积月累,能与他相斗的人越来越少。

施黛习惯性夸夸,给自己人涨威风:“阿言很厉害的,不止是‘实力尚可’这么简单。”

她喜欢和人聊天,也喜欢由此了解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乐此不疲。

单剑双剑的话题用完,施黛还有更多问题:“韩少侠这些年里行走八方,有没有遇见什么难对付的敌手?比如……邪修?”

这次案子的幕后凶手乃是邪修,既然韩纵有嫌疑,她就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

状若无意,实则是早有预谋的套话。

“邪修?”

韩纵蹙眉回想:“我接通缉令时,遇见过不少。”

施黛:“通缉令?”

“邪修作恶多端,杀掉他们,往往有一大笔赏金。”

韩纵道:“我靠这个吃饭。”

游侠也要填饱肚子,揭下镇厄司发布的通缉令,既能诛邪,又有银钱入袋,一举两得。

施黛心下一动:“所以,韩少侠杀了很多邪修?”

“一群败类,杀了也好,为民除害。”

韩纵道:“要说难对付的……”

于是开始新一轮的你来我往,言语交锋。

江白砚静坐她身侧,心底微愕,又觉本该如此。

愕然的是面对韩纵这种古怪性子,施黛能轻而易举令他打开话匣,同此人谈天说地,不带停顿。

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施黛。

她素来灵动娇俏、生机勃勃,对谁都是好脾气,和谁都能说上一两句。

曾经的江白砚待她冷漠疏离,施黛从未放在心上,每当相遇,往往要朝他笑一笑。

对谁都好,这样的亲近便成了寻常,算不得特别。

她会对谁袒露更多的亲昵?

江白砚想要“更多”。

一阵夜风轻拂烛火,微光摇曳,落在她眼底,如碎水流金。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描摹出韩纵的倒影。

江白砚想,没有他。

“那赶尸人手持一柄拂尘,单手一扬,就有十只僵尸同时攻来。”

受施黛引导,韩纵说起自己的对战事迹:“我一个闪身,像这样斜刺而去。”

施黛听得聚精会神,想象出当时剑拔弩张的情景:“然后呢?”

江白砚心不在焉,指腹轻抚袖间的黑金短匕。

他曾凭一人之力,在前朝大墓中斩杀近百尸邪。

施黛想听,他也能说。

韩纵:“紧接着,我一个回身后撩,双剑并起。”

江白砚指尖点了点断水剑。

这一招,他也会。

韩纵为何还没说完?如若将断水刺入他胸口,画境会不会即刻崩塌?

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情绪,断水连带剑鞘轻轻一颤。

恰在同时,耳边掠过施黛的低语:“江公子,你不舒服吗?”

江白砚抬眼。

施黛好奇端详他苍白的面色。

她知道江白砚不爱说话,可自打韩纵开口,他没再出过声。

垂着睫毛一言不发的样子,近似于委屈。

难道是伤口在疼?

静神感受胸腔里翻涌的陌生心绪,江白砚轻勾嘴角:“无事。”

“兄台襟前这血,莫非是被邪祟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