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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沙雕克反(147)

“真奇怪。”

柳如棠小声嘟囔:“她用这么浓的香做什么?”

“这间屋子里——”

她颈前的项链倏忽一动,化为一条盘旋的红瞳白蛇。

白九娘子东张西望,吐出信子:“有让我不舒服的气息。”

它身为仙家,对妖邪的感知十分敏锐。

柳如棠警觉:“难道是邪气?”

“不确定。”白九娘子嗅了嗅,“气味太乱了。”

施黛的注意力集中在木架上:“这些是什么东西?”

像是七七八八的杂物堆。

她认真翻找,只看见几册老旧的话本、四五个破损的玩具和绣到一半的刺绣。

柳如棠细细搜寻床铺,同样一无所获。

锦娘的房间太空,几乎没有用来藏匿的角落。非要说的话——

施黛目光下移,缓缓定在床下的缝隙。

这里会藏着什么吗?

她没做多想,顺势蹲身,撩开垂落的单薄床单。

床下的空隙不大,因在夜里,凝固大片浓郁阴影。

施黛举着照明符箓,借由昏黄微光俯身下探,瞧见两个绿莹莹的圆点。

不对。

强烈的冷意如一道惊雷,从脊椎直爬天灵盖,施黛手一抖,差点没拿稳符。

——那分明是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心口突突作响。

施黛压下喉咙里的惊呼,壮着胆子,把照明符箓往里探去。

是一只死去的黑猫。

黑猫身上没有腐烂的痕迹,并未死掉太久,双目无神躺在床下,身躯与黑暗融合,一对绿瞳格外显眼。

“发现什么了?”

柳如棠察觉她的动作,俯身低头,轻嘶一声:“猫尸?”

白九娘子探头探脑:“嚯,可不吗。”

“好像,”施黛往更深处探了探,“还有别的。”

柳如棠找到门边的扫帚,把东西一股脑扒拉出来。

一只黑猫的尸体,腹部被贯穿,凝有乌黑血迹,奇怪的是身形干瘪,仿佛内里被掏空。

一个生锈的铃铛,一块沾满血迹的布,和一个残破小册子。

施黛翻开册子,每一页上,都记有凌乱字迹。

【猫,三日。】

【狗,四日。】

【七日。】

【猫,四日。】

“七日”二字前,有个被涂黑的墨团。

“如棠姐姐。”

施黛把小册递给柳如棠:“这是什么意思?”

白九娘子当了整整半晚的项链,正扭来扭去舒展身子,见状垂下脑袋,眼珠轻转。

“你们看那只猫,是不是被吸干了血。”

白九娘子轻哼:“我估摸着,这是用来饮血的天数。”

它若有所思:“床底下那个锈铃铛,很像摄魂铃。”

摄魂铃?

施黛在记忆里搜刮相关信息。

邪修的术法,往往需要血肉与灵魄作为祭品。

摄魂铃是邪修常用的法器,顾名思义,可以汲取魂魄,为己所用。

锦娘房中藏有这种东西,也就是说——

施黛:“锦娘是邪修?”

“这就不奇怪了。”

白九娘子道:“老板娘不是说过,锦娘时常自言自语吗?刚入门的邪修一旦修炼不当,体内邪气冲撞,很可能神魂混乱。”

它耸了下身子:“然后变成她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柳如棠豁然明了:“册子上写,她抓一只猫,饮了三日血,再抓一条狗,饮它四天血。第三页的‘七日’——”

什么东西的血,能支撑她七天的用量?

这东西的名讳,还被锦娘特意涂去了。

施黛与柳如棠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相同的想法。

“如果只是豺狼虎豹,她没必要写完后抹去。”

施黛后背有点凉:“是……人吧?”

从锦娘的行为举止来看,假若她真是邪修,也不过刚刚入门。

出于残害同族的心虚与惊惧,确有可能在写下一个“人”字后,慌乱将其涂黑。

“按照这个思路来看的话。”

施黛定神:“锦娘使用大量香料,莫非是为了……遮掩邪气和血腥味?”

猫尸躺在床下,她们进屋时,只嗅见浓郁到过头的闷香。

“低阶邪修,不懂如何隐藏邪气。”

白九娘子不愧为见多识广的仙家,思索片刻:“她以此混淆气息,说得过去。”

“所以,”柳如棠挑眉,“锦娘大概率是近日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啰?”

修习邪法,身处君来客栈,杀害人和猫狗汲取血肉。

最关键的是,案发后,锦娘人间蒸发般消失无踪,像极畏罪潜逃。

“目前看来,她的嫌疑最大。”

施黛颔首:“嫌疑人里,还剩最后一个卫霄。等第三波邪潮来袭,你们去他房中看看。”

锦娘的床下被她们翻找得一片狼藉,两人凭借记忆恢复原状,又在房中探寻一番,没找到更多线索。

直到敲门声起,沈流霜推开门缝:“锦娘有动作了。出来吧。”

*

施黛和柳如棠没事人似的出了房间。

白九娘子乖乖变回项链,悬在柳如棠胸前,细细观察,能发现链上的小白蛇懒洋洋眨着眼。

经过长廊拐角,施黛恰好与锦娘擦身而过。

仍是刺鼻香料味道,彼此错身的刹那,两人四目相对。

锦娘显而易见打了个哆嗦,飞快挪开目光,逃也似的快步回房。

施黛:“她怕我们?”

在镇厄司见惯了邪修,柳如棠语重心长:“这叫做贼心虚。”

初出茅庐的邪修,大多处于极度矛盾的分界点。

一方面贪恋邪法带来的力量,另一方面,为人的理智尚存,明白自己干的事伤天害理。

——当然,反反复复的纠结后,总会选择继续修炼邪术,把礼义廉耻抛在脑后。

沈流霜:“做贼心虚?你们找着什么了?”

施黛绷紧瓜子脸,神秘兮兮一板一眼:“重大发现。”

“阎公子和江公子应该在搜虞知画的包袱吧?”

柳如棠一笑,摸了把她脑袋:“汇合之后,一起说。”

君来客栈总共就那么点儿地方,三人很快回到二楼的卫霄房前。

开门的是阎清欢,见是她们,笑逐颜开。

“我和江公子把客房翻找了一遍。”

阎清欢后退几步,让出进屋的空间:“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施黛踏入房门,第一眼看向江白砚。

他被阎清欢重新止血包扎,面庞是缺乏血色的白,晃眼望去,像毫无温度的冷玉。

江白砚也在看她。

是与平素相差无几的神情,疏朗内敛,眸色黑沉。

胸前的血渍红得刺眼。

施黛:……

施黛:呵。

坦白说,她有点生气。

“我们这边有大发现。”

柳如棠拿胳膊肘碰她:“黛黛,你说还是我说?”

之前在锦娘房中还不觉得,此刻见到江白砚,好不容易平复的思绪又变得乱糟糟。

施黛笑笑:“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