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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渊(115)

这问题将穆于问得一愣,本来还笃定肖韵不知情,现下竟不能肯定了。

毕竟周颂臣可是从肖韵的肚子里出来的,周颂臣这样聪明,可见其父母基因的优越性。

眼见穆于通红的脸变得苍白,周颂臣敛起笑容,端正姿态道:“你不用紧张,不管她到底听没听懂,既然她现在表现出被你糊弄过去的样子,那就是不打算说破。”

这个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穆于只觉得头疼又内疚,甚至后悔自己如此冲动。

如果肖韵真知道周颂臣和他在一起了,她会怎么想?

现在的一切都进展得太快了,他和周颂臣并没有真正地在一起,却要立刻面对家长的质疑与不赞同吗?

“不管怎么说,这对肖姨和周叔叔来说,都不是件能够轻易接受的事情。”穆于叹声道。

周颂臣推动着轮椅,停靠在穆于身边:“我妈不是一直想让你变成她的孩子吗,你要是跟我在一起了,也算是一家人了。”

穆于无奈道:“你别闹,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出柜这样高难度的事情,周颂臣能做得这样随便又简单。

在他的想法里,一切都应该是慎重的,经过漫长思考,最后才能决定告知亲人,争取得到对方的支持和赞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周颂臣不愿这场难得的约会气氛变得如此凝重,他再次踢了踢穆于的鞋,将桌子都震得微微晃荡起来:“我答应你的都做到了,有奖励吗?”

穆于重新拿起筷子,埋头吃馄饨,像个对妻子得意地索要与追问,避之不答的男人。

周颂臣在穆于的安静中,察觉出回避的意思来,奖励落空,心里也变得有点失望。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完成了穆于的所有要求,对方却不愿回应自己。

两碗馄饨都没怎么吃完,穆于叫了打包。

等打包好馄饨后,他问周颂臣还要不要去哪?

周颂臣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兴致:“不用了,我想回家。”

周颂臣说要回公寓,穆于就打车将人送回去。

在车后座上,周颂臣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路无话。

从楼下到楼上,需要三十秒,从电梯到门口,得要一分钟,车上的安静似乎蔓延到了车下。

穆于站定在公寓门外:“就送你到这了。”

周颂臣坐在轮椅上,脸颊低垂着始终看不清神色,只嗯了声,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门口黏黏糊糊地纠缠穆于,反而自觉进了屋,缓缓关上门。

穆于旋身往楼道走,不过数步距离,却走得十分缓慢。

他站定脚步,在原地静了许久,忽地回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这是穆于第一次使用周颂臣家里的密码,输入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他做得那样自然。

推开门,感应灯亮起,照亮地上散落的一双拖鞋,毛茸茸,灰扑扑,是他留在这的水豚拖鞋。

并不是齐整地摆着,而是歪歪扭扭,像是被人踢了一脚,歪成了一对八字。

周颂臣坐在那双鞋前,听到门的动静,惊讶地抬起眼来。

穆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双鞋原来还在啊?”

一旦补上缺失的拼图后,从完整全貌再次推断,就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就好像无解残局变成入门棋谱,现在能轻而易举地知道答案。

“忘了一件事。”穆于说,他指了指周颂臣放在玄关柜上的那两盒馄饨。

周颂臣缓缓垂下眼,因为门被打开得发亮双眸暗了下去:“哦,你两盒都可以拿走,反正又不是我喜欢吃的。”

说完他推动着轮椅想往客厅去,轮椅把手却被人按住了。

穆于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有一件事。”

周颂臣扭过头,不是很感兴趣地说:“嗯,还有什么忘在这了?”忽然他意识到什么,“你连拖鞋都想拿走?”

话音刚落,周颂臣就面露懊恼,似乎感觉到自己要抢夺一双拖鞋实在很没面子,哪怕刚才他拿拖鞋泄愤,还被抓了包。

穆于这回是真的笑出了声:“不是,是奖励。”

说完,他微微俯身,伸手抱住了坐在轮椅上的周颂臣。

点到为止,克制有礼,不像情人间浓郁饱满的接触,更似他们当下朋友关系能发生的接触。

拥抱过后,穆于直起腰准备离开,有手从背后伸来,抓住了他。

周颂臣从轮椅上站起身,在穆于惊讶的目光中,将他往墙上压。

穆于的确有所顾忌,生怕让周颂臣的脚踝二次受损,于是被人揽住腰身,强势地抵在墙上。

玄关的感应灯暗了又亮,明起明灭的光线里,周颂臣侧着脸望他。

没有吻他,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穆于与他对视,随后侧过脸,委婉拒绝,就像岸上千万年过去都巍然不动的礁石。

他的脸被掐着转了回去,周颂臣的双眼像灰色的潮浪注视着他,俯下来时,犹如遮天蔽日的深海,轻而易举地将他攫取进深渊中。

伤了脚的周颂臣,压在他身上的力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大,像是试图通过紧贴的身体,将穆于完全“吃”进去。

喉咙里求饶的闷哼,在纠缠的唇齿间化作零星的水声。

感应灯灭了许久,周遭都是黑的,周颂臣的郁闷与烦躁在亲吻中得到了释放,穆于双手推搡着他的肩膀,被他用力制住,周颂臣指尖从穆于的后颈抚至腰间,像是一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没有明确的关系,把亲吻都变作了禁忌,周颂臣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一阵阵的嗡鸣,打断了玄关处的亲昵。

唇齿分离的声音,惊亮了灯,穆于此时的模样,清晰地倒映在周颂臣眼里。

呼吸是喘的,头发是乱的。

像是被揉碎的花,又似剥了壳的果,叫人用力地叼下了口软肉。

周颂臣将发烫的脸贴住了穆于的颈,鼻尖深深迈进对方领口那粗糙的布料与细腻的皮肤间隙。

一股好闻的气温充斥在鼻腔里,让他觉得现在的穆于闻起来像个点心,味道被过高的体温烘托着散发出来,甜得厉害,让他有些疑惑地在上面闻了又闻:“你出来的时候喷香水了?”

穆于正努力的平稳着呼吸:“没有喷香水,你先接电话…… ”

周颂臣坐回轮椅上,将身体发软的穆于一同拽了下来,用力搂在怀里,笑了笑:“还挺合适。”

是指这个轮椅的宽度,正好够坐上他,还连带抱着穆于。

周颂臣拿出了手机,竟然是肖韵来电。

穆于坐在周颂臣的怀里也看见了,他紧张地盯着周颂臣,心里已经产生了某种不妙的预感,他的解释果然在肖韵那里没能过关。

见周颂臣毫不犹豫地接通电话,穆于则是防备地盯着他的嘴,掐住了这人的胳膊,生怕他说出什么吓人的话。

可盯着盯着,视线就变了意味,周颂臣的下唇也因为刚才的亲吻有点肿,带着一种充满性吸引力的红,暧昧得让人不敢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