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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同桌(72)

说完,朝病房里的老头们和花哥道了别,就火速逃离了犯罪现场。

江序立马像看见救星一样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喊道:“马上马上!那个,陆爷爷,我把来接我了,我改天再来看您,这些水果你记得让陆濯弄给你吃。”

说完,趿着拖鞋就朝门口跑去。

结果因为起来得太急,医院的一次性拖鞋又带大,绊得江序一个趔趄。

陆濯当即一把顺手接住。

原本是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可是肌肤相接,气息相融的那一刹那,江序却跟触了电似的,慌里慌张地一把推开陆濯,就仓皇朝外跑去。

明眼人都能看出哪里不对。

花哥忍不住问:“江序,这是怎么了?”

陆濯把饭给老爷子摆好:“可能是躲我。”

花哥:“?”

他刚想再问,就注意到陆老爷子关切的视线,于是连忙“嗐”了一声:“小江就这爱害羞爱炸毛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哄两天就好了。那个,我楼下还停着车呢,我怕待会儿交警上班给我贴个罚单,我先下去挪个车。陆濯你忙完了下来帮我一把,听见没?”

“嗯。”

陆濯应得自然。

陆老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几好,我看别人江序是个正经人家的好娃娃,你好好对人家嘛,喊花哥莫一天到晚的欺负人家。”

“嗯,这事儿是花哥不对,天天欺负他。”陆濯舀起一勺粥,递到老爷子嘴边,问,“所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啥子嘛,就是夸你噻,说你人又好,成绩又好,大家都喜欢你……”

清晨的病房,吵吵闹闹,窗外麻雀叽叽喳喳,老人笑着炫耀着孙子的好话,孙子则一勺一勺慢慢喂着他。

金黄的朝阳落进陈旧的病房,一片暮气沉沉中竟然也有了几分鲜活的生机。

“没想到这小少爷平时看着跟个小屁孩儿似的,关键时刻还挺懂事。”花哥站在医院楼下,听完陆濯姗姗来迟的讲述之后,咂着嘴,点了点头,“确实跟别的那些富家公子哥不一样哈,你你能捡回来这么个小少爷,运气确实还算不错。”

陆濯站在屋檐底下,低着头,用脚尖撩拨着一片落叶,说:“也不全是靠运气好才捡回来的。”

“?”

“主要还是靠小时候每天一条红领巾给换回来的。”

“??”

“算了,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早就给你说过要当个遵纪守法好公民,爱做好事爱人民,你也不听,不然也不至于三十好几了还是个母胎单身。”

“???”

“不是,陆濯,好好说着话呢,不带你这么攻击人的!”花哥被戳到痛处,一下急了,“你以为你就不会到了三十好几还母胎单身啊,你还没说人江序为什么突然躲着你呢!”

花哥试图伤害转移。

但陆濯依旧云淡风轻:“我喜欢江序。”

花哥都懒得听:“对啊,我知道啊,那又怎么了?”

陆濯又说:“他可能察觉到了。”

花哥还是没明白:“所以?”

陆濯的语气又淡了些:“所以可能因为在露营的时候,我没太能够藏住心思,有的行为可能过了界,他就有点不适应或者排斥。”

花哥:“……”

短暂的停顿。

他发出灵魂一问:“不是,就你俩这关系,还需要等到露营的时候,才能藏不住被发现了啊?”

他问得过于震惊且诚恳。

陆濯抬起了头。

花哥无语发问:“难道你平时就藏了嘛!”

陆濯:“……”

“你每天自己累的不行,晚上还要给他补习,补习完还要给他煮泡面。每天早上要跑医院,还是雷打不动地要给他带牛奶。还有那个破露营,你明明没有钱,也没兴趣,但就为了他,又是去飚摩托,又是熬夜给他做小兔子。平时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甚至就连别人想加个微信,你都醋得不行了,所以你告诉我,你到底哪儿藏了!”

花哥越说越气。

“也就江序是个没开窍的榆木脑袋,不然还能等到现在才发现?你说说你,好好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帅哥,怎么偏偏就是个恋爱脑袋?之前那个白月光也是,现在江序也是,你能不能别老是被这些富家少爷拿捏啊!”

花哥打小是看着陆濯长大的,可以说是半父半兄半友,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他永远第一个心疼的就是陆濯。

看见陆濯这种种,实在是没忍住:“我承认小江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但是你有必要因为他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吗?!你做这一切值得嘛!”

花哥问完之后,自己也没指望什么回答,只是插着腰,转头看向一边,重重地呼着白气。

然后陆濯就说:“他就是那个白月光。”

“?”

花哥的大脑一时没处理过来,回过头,“啥?”

陆濯解释:“他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救过我的小孩儿,如果没有他,我先残了死了可能都不知道。”

“???”花哥大脑再次宕机,“你喜欢的那个小子他妈的不是三个字的名字嘛!”

陆濯点头:“嗯,他小学时候还叫江爱国。”

意识到不久之前自己刚做过什么的花哥:“……”

他真是艹了。

“而且他回来以后,我并没有觉得累,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因为总算有个人能让我暂时忘掉现实的压力,可以放心地喘口气,也可以轻松地笑一笑,让我觉得我还有权利可以过一回十八岁。所以花哥,你说值得不值得。”

陆濯看着花哥,说得平淡冷静。

花哥顿住。

值得。

当然值得。

因为人嘛,活的就是一个信仰,尤其是越苦的人就越需要信仰。

而且人这辈子也就只有一个十八岁。

想着花哥,收回视线,低下头,用力抿了下唇,然后故作轻松地说道:“那他不知道?”

“嗯,好像是因为发烧,把脑子烧迷糊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靠。我说怎么老觉得这小孩儿缺根弦呢。”花哥简直无语,“那你就打算一直憋着不给他说?我看他对你也不是没意思啊!”

花哥想想就憋屈。

陆濯却反问:“怎么说。”

花哥:“嗯?”

“说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所以请求他不要出国,不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然后守着一穷二白的我,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谈一段早恋,最后才发现除了爱情,我什么都不给不了他。”

陆濯说着反问的话语,却是用着陈述的语气。

“还是给他说,要相信童话,相信爱情,相信我虽然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他肯等我,我就一定可以让他幸福?花哥。”

陆濯说得平静。

“我们都不是那有资格相信童话的人,也知道有情并不能真的饮水饱,所以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说。”

他和江序之间隔着的不是少年人之间羞于表达爱意的胆怯,也不是怦然心动之后青春懵懂的暧昧拉扯,而是隔着此时此刻的他们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去跨越弥补的现实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