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长腿一跨,翻身上了车。
花哥赶紧“呸呸呸”了三声:“小兔崽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你别忘了你还要给我养老呢!”
陆濯轻笑了一下:“嗯,给你养老。”
说完,合上头盔。
裁判一声令下,摩托扬长轰鸣而去。
入了秋的南雾,一到夜里,山上就涌起了雾,灰蒙蒙地淌在天地间,笼着起霜的枝叶和湿滑的地面,黏稠得化不开也击不碎,车灯倏忽间就隐去了踪迹,除了一直震响的阵阵轰鸣,根本也看不清个影。
花哥只能心急如焚地跟着王老板他们挤成一团去看监控,很快就在无数道监控分屏里找到了陆濯的影子。
还好还好。
陆濯果然很听话地没有去拔尖,只是把车速平稳地控制在了一个合适的中段范围,既能保证安全又能保证按时完成。
这个小子果然还是靠点谱的。
花哥稍微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就听到王老板骂了声“艹”。
他立马定睛一看,然后就看见有几辆被陆濯甩在后面的摩托车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直在别陆濯的道。
平常直路行进的时候还好说,陆濯能让也就让了。
结果在一个转弯道上,陆濯明明已经放缓速度示意转弯,结果有两辆车突然跟不要命一样,一个加速压弯别了过来。
眼看就要撞上陆濯的摩托,三辆车一起来个你死我活,陆濯只能连忙急刹调转,冲出赛道,在草坪上重重擦过十来米远,避免了更大的事故。
那两辆车却得意地扬长而去,还挑衅地竖起了中指。
“艹!他妈的这两个人还要不要脸!骑个摩托搁这儿玩命是吧!”花哥看着陆濯摔出去的那一刻,心疼得已经根本顾不上理智,“老子他妈的这就把陆濯拉回来!”
说着,撸起袖子,赤红着眼,就要冲进赛道。
王老板赶紧一把把他拽住:“哎哟!我的哥!你可别给陆濯添乱了!赛场老规矩,欺生又排新,你能怎么办,还不如让陆濯安心把钱挣完!”
“这他妈摔成这样了,还怎么挣完!陆濯才十八岁!”
花哥喊得脖子都粗了。
王老板却也不服输:“十八岁又怎么了!你跟我哪个不是十八岁就上工地搬砖!陆濯想怎么样,你自己不会看!”
说完,就指向了监控屏幕。
而监控屏幕里,被重重摔出去十几米远的陆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忍着疼,咬牙扶着车,重新回到了赛道。
一脚油门还加快了速度,像是要把刚才落下的时间给追回来
“艹!这小子他妈的不要命啦!”
花哥自己也不是没有过骑摩托车摔倒的经历,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有多痛,更何况还是这么快的速度下压弯摔倒。
陆濯那小身板子又没有他皮糙肉厚,怎么受得了的?!
花哥一颗心都已经着急得快要起火了,屏幕上陆濯的那辆车却一如既往地平稳行驶,并且在和那两辆车再次遭遇时,竟然一个漂移摆尾,一骑绝尘地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最后卡着时间点,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终点。
“果然他妈的人善被人欺,不想被人欺负还得拿第一!”花哥总算松了一大口气,抹了一把脸,就准备去接陆濯。
却被王老板再次一把抓住:“你别急,还有一场。”
“还有一场?!”
陆濯是疯了嘛!
看着花哥难以置信的震惊神情,王老板飞快解释:“这可怨不得我,是陆濯给我说的一定要在这周末前给他安排两场,他急需要钱!”
“急需要用钱?!”
不是,陆濯就算缺钱,可是慢慢挣也不肯饿死,怎么就非得在周末前一定要挣够一千呢?
陆濯他从小就不是个爱钱的人啊。
还没等花哥想明白,陆濯就已经再次上车,开启了第二场赛程。
或许是第一场试图打压陆濯而无果,第二场的那几辆车,愈发变本加厉起来。
而陆濯吸取了第一场的经验,知道避让是完全没有用的,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远远地甩开那些人,让他们跟不上自己。
于是即使身上被摔打的骨骼和剐破的皮肤都涌出剧烈的疼,但陆濯仍然只是强压着痛意,在山上的寒风中,把速度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好几次漂移压弯过山道的时候,险得简直千钧一发。
看得花哥血压直接飙升一百八,甚至连呼吸都快忘了是怎么回事。
等到赛车终于有惊无险地冲过终点的那一刻,花哥才像又活过来了一样,长呼了一口气,骂道:“要钱不要命的臭小子,看老子怎么揍死你!”
然后怒气冲冲地就走过去,一把抱住陆濯,哽咽着喊道:“你他妈的有事缺钱不知道给老子说!还拿不拿我当你兄弟!”
陆濯难得的没有一把把他推开,只是摘下头盔,略带痞淡地笑道:“我去秋游的钱难道也问你要?”
“嗯?”
秋游?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花哥突然一愣,抬起头,问:“你不是初二那次之后就再也不参加什么春游秋游,或者要出校的集体活动了嘛?”
陆濯没有否认:“但这次是江序想去。”
花哥:“?”
“所以我前两天不是还问你彩色的小兔子蒸饺怎么做嘛。”陆濯从车上下来,“正好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今天晚上你陪我熬夜做一下。”
花哥:“……???”
“所以你踏马还真要给他做彩色小兔子?!”
花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堂堂一个混道上的花臂大汉,大半夜的,被自己最酷的兄弟一个电话摇到赛车场来,竟然就是为了给他那宝贝同桌做一个秋游用的彩色小兔子。
这川渝男人再耙耳朵,也不带这么耙的啊!
花哥完全想不明白:“你至于嘛,兄弟,人家是大少爷,住在山顶别墅区的大少爷,人家里的保姆一个月都比咱俩挣得多,犯得着要你在这儿给他研究怎么做爱心便当?!”
陆濯答得简短:“他想要。”
花哥服了:“那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你是不是也要摘给他?!”
陆濯依然没否认:“那我可以考虑学天文。”
花哥:“……”
行。
“你要是去挖野菜,绝对能活活饿死王宝钏!”
他实在想不通,陆濯好端端一个极品帅比大酷哥,怎么就是个大恋爱脑男!
以前追人家小男生也是。
现在对人家江序也是。
等等……
不对。
恋爱脑,江序。
花哥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抬头:“卧槽!陆濯,你不会喜欢江序那小子吧?!我给你说,你可千万别,人家那是什么人!和咱们不……”
“我知道。”不等花哥说完,陆濯就淡淡打断,“所以我才想在他走之前,能做一点,是一点,这样以后的回忆也可以多一点。”
陆濯说得太过平静淡然,以至于花哥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接下去,只能停顿半晌,然后憋出一句:“至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