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序实在是生气得太过认真。
认真到陆濯完全可以确认,某人的的确确是觉得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怕被某人抢了生意。
也行。
还替他省下了许多口是心非的解释。
陆濯也就没有反驳,只是低声道:“你要是觉得不公平的话,也可以在我衣服上写一句。”
“想得美!你影响我挣钱就算了,别想再污我清白!”江序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
陆濯垂下眼眸,问得散漫:“那你说你为什么摆摊挣钱。”
江序想都没想:“废话!那还不是为了……”
你。
喊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当即卡住。”
陆濯拨正他额顶的一缕乱发,落出疏懒低沉的一声笑意:“所以你看,我也不算完全污你清白。还有五六台就打完了,你在这儿乖乖等我,待会儿带你回家吃饭。”
说完,侧头叮嘱了花哥几句,就慢条斯理地走回了球台。
余下满地的围观群众,齐齐睁大眼睛,发出了无比做作的一声:“哇哦~”
完全能够猜到他们在想什么的江序:“……”
陆濯就是只大臭狗!
明明平时在学校里还是一副酷哥样,一出来就变成了这么个闷骚样,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不就是嫉妒他生意好嘛。
行,那他偏偏就要好给他看!
江序蓬勃的事业心在被挑衅后的恼羞成怒下,突然就被激发了出来,一咬牙,坐直身子,迅速地往画架上压好一张纸,就大声喊道:“下一位!”
下一位正好是一位挑染着雾霾蓝的小姐姐,听见叫到自己的号,连忙道:“来了来了。”
然后一坐上座位,就双手扒着画架,朝江序挤眉弄眼地八卦起来:“刚才那真是你男朋友啊。”
一心只想搞事业的江序:“……”
这种问题还用问?!
“当然不是!”
他脱口而出,答得想都没想。
小姐姐立马道:“哎呀哎呀,是就是嘛,这都什么年代了,别害羞呀!而且咱南雾啥都缺,就不缺Gay,那简直遍地飘0,无1无靠,所以你怎么找到这么帅一个1的?”
江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回答的好像是“不是”。
所以既然你心里都有答案了,那你还问什么问!
江序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蓦然红了耳根,攥紧笔,低下头,强装淡定地岔开话题:“那个,就是,你想画什么样的。”
来这种地方的大多都是小小年纪就出身社会的人,一个比一个混得开,一个比一个玩得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纯的小孩儿了。
对方原本五分八卦的心思瞬间就涨成了九分故意的调侃:“哎呀,画什么样的无所谓,主要就是想知道你俩是怎么认识的?迪厅,酒吧,还是ktv?”
“……”
江序咬牙,“同学。”
“哦,原来还是纯纯的校园恋爱啊,怪不得。”女生恍然大悟,“不过我看你男朋友在这儿打好久球了,一直生人勿近的,这种拽哥,你是怎么追到他的啊?或者他是怎么追到你的?”
江序:“……”
他都说了不是男朋友了!
然而他耳根越红,牙咬得越紧,笔握得越狠,对方就问得越来劲。
“所以你俩谈多久啦?”
“谈到哪一步啦?”
“亲没亲过?”
“听说看上去越禁欲的人吻技越好,你男朋友长得那么高冷,对你占有欲又那么强,平时是不是会把你按在墙上亲?”
“按在桌上亲?”
“按在黑板上亲?”
“而且你男朋友鼻子也挺高挺的,我听说鼻子大的人,一般那个也很大,所以你们那个的时候……”
“够了!”
江序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都单纯又无害,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对方问一句,他就脸红一分,问一句,他就脸红一分。
问到最后,眼看对方就要吐出明显十八禁的虎狼之言,江序终于忍无可忍地喊出了这么一句。
喊完,又觉得好像对女生实在太不尊重,连忙放软语气,仓皇地把画往对方手里一塞,说:“那个,给你画完了,因为画得比较潦草,就不收你钱了。”
然后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对花哥飞快道:“那什么,花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帮我把东西还回去一下吧,谢了!”
说完,就背起书包,火速逃之夭夭。
他觉得他哪怕再多留一秒,就会被这个恐怖如斯的地方给生吞活剥了。
所以敢情陆濯不是唐僧,他才是那个唐僧。
可是自己明明是在帮陆濯赚钱,陆濯又搁这儿添什么乱啊!
还说自己是他男朋友?
男朋友个屁,他不要太直好不好!
但为什么那个女生问出那些问题的时候,他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象出相应的画面,然后还会脸红心跳呢?
还有陆濯真的有必要因为嫉妒他的生意,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陆濯这么不介意别人的眼光?
江序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想不明白,并且抓着书包带子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逐渐偏离主干线。
直到“啪嗒”一声,一滴水珠砸到他的睫毛上,再顺势滴落到手背碎开。
他才从思绪里恍然回神,抬起了头。
然后下一秒,倾盆的雨幕就从南雾漫天的霓虹灯中歇斯底里地砸了下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江序知道南雾的夏日总是会有许多突如其来的大雨,但却没想到能来的这么突然这么急。
果然,天气预报就和男人的嘴一样不可信。
江序手忙脚乱地把书包举到头顶,正准备找个地方躲雨,刺眼的白色灯光和摩托的轰鸣声就划破雨幕从斜后方驰掠而来。
江序本能地闭上眼,侧过头。
紧接着,下一秒,摩托车就在他身旁一个刹停,响起无比熟悉的一道淡沉嗓音:“不是让你等我吗?”
江序缓缓睁眼,才发现陆濯已经骑着摩托停在了他的身侧,长腿懒散支着地,大雨从车灯里瓢泼落下,很快浸透了少年的衣。
他的语气却依旧平淡温和,没有任何一丝指责的意思。
江序一下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事:“那个,我……”
“先上车。”
陆濯像是并不需要他的解释,只是下巴微指了一下后座。
江序也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轻车熟路地拿出备用头盔戴好,再翻上后座,一把搂紧了陆濯的腰。
车辆轰鸣离去。
大雨很快就浸透了两人的T恤。
夏日衣衫单薄的布料湿哒哒地黏腻在一起,让两具年轻的身体之间变得几乎没有隔阂,江序手掌下的肌肉纹理和身体温度也变得愈发清晰可触。
清晰到江序突然觉得自己的屁股也变得有点坐不住,好像怎么坐,怎么抱,怎么搂,都透着一种奇怪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