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的饭圈之魂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江序深谙此理,干脆应道:“行,那我们就问问没有利益关系的路人。”
说完,就转过身,朝柜台后方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气压又低了些的冷面拽哥,礼貌问道:“那个,帅哥,能不能麻烦请教你几个问题。”
拽哥的脸色已经凉到像是要在七月末的南雾结了冰,但还是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满脸冷漠地应了一个字:“说。”
江序也就没多想,直接开问:“如果一个男生经常打架斗殴,是不是能够证明他很有可能有暴力倾向?”
帅哥一脸冷漠:“是。”
江序又问:“那如果一个男生每天都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情书,是不是能够证明他很有可能是个海王?”
帅哥依旧一脸冷漠:“是。”
江序继续问:“那再如果一个青春期的长得很帅的男生有无数女生想追他,他却完全无动于衷甚至冷面以待,那是不是能够证明他很有可能是个Gay?”
这一次帅哥还是一脸冷漠,但却没有立即回答。
而是撩起眼睑,用那双锋利冷淡的眼睛再次对上了江序认真期待地一眨一眨的漂亮双眼。
然后毫无避讳地直视,停顿,垂下眼睫,说:“是。”
答案落下的那一刻,原本就已经斗志昂扬的江序立即彻底变身一只战胜的小公鸡,得意洋洋地就朝电话那头发去了获胜的炫耀:“听到了吧,另外一个一米八几美心善三观正直的大帅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你那个陆濯根本就不靠谱!”
然而电话那头却并没有传来预想之中苏幕气急败坏的怒骂声音。
取而代之的只有漫长的死寂后,苏幕极尽忍耐般咬牙切齿的一句:“江爱国!你就等着吧,你要是有一天死了,就是活活被你这张嘴给贱死的!”
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忙音传来,江序不解抬眉。
没有为了爱豆的名誉而和他斗争到底,不太像平时苏幕的风格。
不过可能因为他这次确实说得很有道理吧。
想着,江序略带得意地收起手机,半趴上柜台,冲对面还在低头按着计算器的帅哥再次露出了一个真诚感激的笑容。
“谢了,帅哥,你人真好。主要我表妹这个人特单纯善良又感情用事,我怕她又被坏人骗了,所以才故意说这么难听的。其实我平时人挺和善,而且我看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所以要不交个朋友?我叫江序,你呢?”
他漾着梨涡,仰着头,在暖黄的煤油灯下笑得真挚又漂亮,身后则是暮色沉沉的风雨如晦,衬得那一双清澈明亮的月牙眼睛,像暴风雨中不期而遇的两弯明媚彩虹。
没有人会对这样美好的邀约不心动。
于是那位“人真好”的帅哥就用右手指尖按住自己手边的笔记本,轻推至江序面前,然后眼都没抬地吐出了两个字。
“陆濯。”
而他左手指尖下,那方终于计算完昨日营业额的老式计算器,则在满城的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之中,发出了机械欢快的三声:“666。”
“……”
暴雨倾盆如注,彩虹戛然而碎。
江序漾着突然僵硬的梨涡想,有没有可能,陆濯,只是南雾帅哥的一种通称。
第2章 爱国
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山雨倾颓,狂风如摧。
西南夏日傍晚的昏黄煤油灯下,那张被冷白指尖按着的笔记本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十五个大字。
[南雾实验外国语学校]
[高三一班]
[陆濯]
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风雨带着林叶潇潇而过。
江序勉力扯起僵滞的唇角说:“那个……”
“都听到了。”
“。”
再次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风雨依旧带着林叶潇潇而过。
江序又一次扯起更加僵滞的唇角:“那你……”
“确实是陆濯。”
“。”
依然漫长的死一样的沉默。
江序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地扯起已经快要完全扯不动了的唇角:“那或许……”
“不是同名同姓。”
“。”
所有的侥幸支离破碎。
停顿,死寂。
江序带着僵滞的唇角从柜台上缓缓直起了身,再一手拉过一个行李箱,立正,稍息,转身。
然后抡起两条大长腿就试图一头扎进狂风骤雨里,跟着那堆林叶一起被潇潇而过。
紧接着陆濯就在他身后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牛奶钱不打算给?”
哧——
刚刚弹射起步的江序立即一个原地急刹。
草!
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本来是想迅速逃离社死现场,结果却是又一次加剧了死亡。
江序立在户外伞的边缘下,整个人已经尴尬到脚趾抓地,头皮发麻,羞耻得恨不得分分钟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地洞肯定是来不及打了。
霸王餐也是不能吃的。
江序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一步一咬牙地挪回柜台前,拿出手机,对准二维码,咬着唇,涨红着耳朵,问:“那个,多少钱。”
“二十三。”
“好……嗯?”
江序虽然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但基本的物价常识还是有的。
这种包装瓶会被二次回收利用的本地品牌的巧克力牛奶,绝对不可能是二十三块钱一瓶。
江序顿时觉得自己重新占领了道德制高点,立马气势汹汹地就准备扳回一城:“你这……”
“你这种情况,再这种天气,找人把你连人带行李一起搬上去,二十块钱一个来回,应该不算贵。”
“?”
江序还没反应过来。
陆濯就又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看你鞋子的打湿程度,应该在这儿等了挺久了,接你的人大概率突然有事来不了。你的打扮也不像住山脚棚户区的,所以只能是山顶的别墅区。你想上去,要么走直线0.9公里的长坡台阶,要么走总长3.6公里的盘山公路,但无论哪条路,这种天气,这么多行李,你应该都走不上去。那么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个是你花二十块钱雇一个小三轮,让他连人带货把你拉上去,一个是你继续在这里等。我倒是不介意你选第二个,但就怕有的人会担心我背地里烟酒都来,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海王gay,可能对他意图不轨。”
说完,陆濯就合上账本,淡然抬眸,坦荡地迎上了江序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神情,说:“你觉得呢,江爱国?”
江爱国本国:“……”
他觉得,草。
是一种羊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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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爱民!我告诉你!以后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任何人面前,都不准再叫我江爱国!!!]
江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一片面红耳赤之中,连人带行李地一起滚上那辆货运小三轮的了。
只记得坐上小三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挤在行李中间,羞愤欲绝地向罪魁祸首发去了强烈的控诉和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