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却连那个最后的盼头也被打碎了,他和陆濯的这五年,好像就成了一个笑话。
江序的心痛得厉害,他再次从亚历克斯手里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
亚历克斯还没来得及劝,他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最后已经顾不上亚历克斯的阻止,一整瓶红酒就那样生生地灌了下去。
江序这几年肠胃本来就容易应激,这冷酒一灌,胃里直接泛起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扶着茶几边沿,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亚历克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手足无措地就想上去扶他。
然而手指刚刚触碰到江序的肩膀,就被江序猛地一把挥开,说:“不可以碰我!陆濯会吃醋!”
他那一挥里,还挂着眼泪的眼睛显出全然的懵懂,甚至还有几分赌气般的孩子气。
亚历克斯顿时更懵了:“Who is Lu……Lu what?”
“陆濯!”江序吐字清晰地答道,“陆濯,我们学校最高最帅的那个陆濯,还是年纪第一,特别特别好的一个陆濯,就是我的男朋友,那个陆濯。”
他的字词清晰,语句却已经颠倒囫囵,但神情依旧认真得像个小孩。
亚历克斯的CPU都要给干烧了:“Lu……Lu……Lu what?Your boyfriend?”
“嗯!”江序重重点头,“就刚刚送我回来那个,高高的,帅帅的,脸白白的,像坏蛋吸血鬼一样的那个。”
亚历克斯:“……???”
刚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江序那个暂时分开了的男朋友?
看上去确实是个非常英俊的东方帅哥,也难怪江序会这么喜欢。
可是既然他们都已经再相遇了,为什么江序还会哭得这么难过?
“江序,到底发生了什么。”凡事向来直接的西方男孩,已经彻底被搞糊涂了。
江序的脑子则也已经在酒精之下变得麻痹,他迷瞪着眼,说:“发生了……发生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索性就不想了,干脆站起身:“哎呀!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去找陆濯!”
说完,他就快步往外面走去,结果刚刚起身,脚下就被酒瓶一绊,他直接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膝盖在地面上磕出了剧烈的声响。
听得亚历克斯心里一惊,连忙就要去扶他。
却再次被江序一把重重挥开:“别碰我!我要去找陆濯!”
他坐在地上,仰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亚历克斯虽然什么都不明白,可也能从那一刻江序本能的反应和神情里看出来,他很想很想见到那个叫做陆濯的人,也很想很想要一个属于那人的拥抱。
哪怕只是作为朋友,那样的神情也足够让他心疼。
他只能赶紧从温泉私汤里招呼出另外两个同伴照顾江序,然后就匆忙地换上衣服,冲到前台,着急比划着问他们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做“Luzhuo”的非常高大帅气的中国人。
然而一个法国人手舞足蹈地和一个日本人比划着要找一个中国人,整个沟通过程的困难可想而知。
好在就在亚历克斯快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出来结账的陈薇正好碰巧听见,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你要找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个子高高的陆濯吗?”
亚历克斯疯狂点头:“Yes!”
陈薇连忙回头,对正站在不远处走廊底下抽烟的陆濯,招呼道:“陆总!这里有个老外找你!”
陆濯淡淡抬眸,在对上亚历克斯的视线的时候,微顿。
然后就听见亚历克斯着急地大喊:“江序!江序!He needs your help!”
江序。
亚历克斯话音传来的那一刻,陆濯顿时再也顾不上其他,把手里的烟头直接掐灭,就转身飞快地朝着记忆里的那个房间跑去。
他不知道江序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亚历克斯来找他,他只知道当他听见那句话的时候,所有的身体骨骼就向本能一样,想往江序的方向奔跑。
当他终于跑到江序的房间,一把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日式拉门,看见坐在地上,挽着裤腿,抱着通红的膝盖,满脸带泪的江序时,只觉得呼吸一滞,心痛难忍。
而江序听见门被推开的动静,在风雪的味道灌进温暖房间的那一刻,也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看见了陆濯那张因为剧烈奔跑而终于变得不再那么冷淡的脸,他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鼻尖泛着红,唇齿间喷薄出大团大团的热气,眉眼里全是担忧着急和心疼。
就好像很多年前的某个秋天,他不小心落进了水里,那时候掩藏在淡定平静之下的陆濯,也是这副姿态。
所以这就是他的陆濯啊。
那个在南雾对他最好的,最在意他的,最关心他的,最会照顾他的陆濯。
于是已经坚强了好多年的江序,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岁时娇气的少年时代,他看着陆濯,委屈地眨了下眼,说:“疼。”
然后张开双手,问:“所以陆濯,你背我回家好不好。”
第65章 梦见
江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十七岁。
那时候的江序还是一个什么苦都没有吃过的,相信童话的,脾气不好又爱哭的娇气小少爷。
懒得走路,又爱犯困,莽莽撞撞地总是受伤,总是喜欢让陆濯背。
于是那一刻的陆濯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江序有没有男朋友不重要了,那个亚历克斯是谁不重要了,为什么江序会让亚历克斯来找他也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那是他的江序,如果别人不能保护好江序,那他就带江序回家。
他没有再多问一句话,只是弯腰打横直接将江序从地上抱起,说:“好,我们回家。”
一直闹腾的江序也顺从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闻着那暌违多年的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闭上了眼。
他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脑袋,金棕色的软毛被帽子压塌,乖乖地垂下,看上去依然像只爱撒娇的小狗。
陆濯抱着江序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创业初期,他并不敢真的把自己当了“总”,房间也不是江序那样奢侈的最高级的套间,但是得益于合作伙伴的招待,也还算是一间带有私汤的豪华大单间。
因此他抱着江序进来的时候,房间也不至于显得局促。
他倒是不在意自己怎样,反正他怎样都能吃,都能睡,只是他想给江序最好的。
那些江序陪着他吃苦的日子,他再也不舍得有。
他小心翼翼地把江序放上日式软垫,正准备转身去拿毛巾替江序擦一擦脸。
江序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陆濯,我身上黏糊糊的,好难受,我要洗澡,我要泡温泉。
陆濯微顿。
他虽然可以不管不顾地把江序抱走,但他自认不是圣人君子。
如果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就这么醉醺醺地在他面前,脱了衣服,泡进温泉,他不确认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