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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组团攻略的灭世boss(71)

家里修房子,是不会给她准备房间的。她十四岁就坐着摩托车进城里打工了。

赢舟把卧室的门依次推开,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他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了尽头的天台。

赢舟在这里,看见了一只穿着红色礼服的兔子,

红礼服的裙摆很长,铺在地上,像是一朵盛开着的红色鲜花。

兔子背对着他,赢舟只能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这只兔子正在轻轻哼着歌,怀里抱着一个棉布做成的襁褓,似乎在哄小孩睡觉。

赢舟的鼻子突然一酸,他开口道:“妈妈。”

兔子的动作停下了,它缓缓转过了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只白色的兔子,她的身体依然纤细,有一双深红色的眼眸,下半张脸鲜血淋漓。

襁褓里的也不是小孩,而是一团血红色的烂肉。

她低头不是在哄小孩睡觉,而是在啃食怀里的这团不知名的血肉。

兔人歪了一下脑袋:“你是我的孩子吗?”

赢舟的唇微微颤抖,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兔人接着询问:“你是我的孩子,那这个死去的孩子又是谁呢?”

它伸出手,指向远方的旷野。

黑色的土地上,盛开着的白色的花朵如同绵延不绝的浪。

这是绝对不该出现在此世的花。

但它在许文玲的荒野上盛开着。

兔人漂浮了起来。

它飘在半空中,一直到了赢舟的面前,仔细地打量了他许久,终于露出了笑容:“我想起来了,你是我的孩子。”

她放下了手里的襁褓。

兔人抬起手,擦掉了赢舟脸上的泪:“对不起,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妈妈。我没学历,挣不到很多钱,也没见识,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你感觉到骄傲。”

赢舟感觉有东西堵在了他的嗓子眼,他想说话,可开口,只有支离破碎的哭声。

滚烫的泪不断落下。

在梦里,兔人流着哈喇子安慰他:“别哭了,小舟哭起来好香,会招来坏人的。”

但赢舟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如果可以,妈妈也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大学的学校。妈妈读书的时候成绩也很好呢,可惜学费太贵了,你外公不让我上学。”

赢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哽咽:“那跟我一起去吧。”

兔人给了他一个拥抱:“小舟一个人也可以的,你是勇敢的小孩,对不对?”

赢舟反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他低着头,弯下了腰,身体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手机铃声。

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连兔人的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我想……保护……”

“如果……”

“你……”

终于,万籁俱寂。最后一句话的声音突然格外清晰。

“你会原谅我吗?”

…………

赢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来电的是陌生号码,座机,地址显示的是未知。

影子正趴在他的胸口。

赢舟居然从一张没有五官的小黑脸上,看出了忧心忡忡。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背擦着满脸的泪,枕头已经哭湿了。

在缓和片刻后,赢舟选择了接通。

电话里的人说着:“赢舟,你好。我是赵思嘉。”

赢舟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呼吸着,他的鼻子发堵,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

赵思嘉是负责许文玲的研究员。

“我们非常抱歉的通知你……”赵思嘉的语气很沉重,“许文玲女士在刚刚抢救无效,去世了。”

赢舟感觉自己的脑袋被重重地敲了一锤。

他完好无损,又脑浆迸裂,灵魂出窍。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也没听清楚赵思嘉在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赢舟僵坐在床上许久,最后缓缓摊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的手里攥着一团白色的兔毛。

第39章

39

赵思嘉挂掉了电话,表情沉重。

她旁边站着谢东壁,正靠在墙上,手里是一杯刚兑好的咖啡。

“赢舟怎么说?”谢东壁问,“研究所的咖啡越来越苦了。怎么,你越来越想睡觉了吗?”

一口冰美式下肚,像是在喝中药。

“不过,我亲爱的妈妈。对赢舟撒谎是不是不太好?”

赵思嘉冷冷望了他一眼:“在研究所叫我主任。那要我们怎么说?对不起,你妈妈已经成了祸害,我们需要把它无害化处理。恕我直言,没能控制祸害对寄生人类的侵蚀,本来也算抢救无效。

“我们不可能把一个已经堕落为祸害的母亲还回去。那不是他的母亲。谁也不知道农场主会利用这具身体做出什么。”

谢东壁耸了耸肩膀:“好吧。你总是正确的。”

“不,我会犯错。所以我们有监察制度,也有纠错制度。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永远是正确的。我们是人,难免会受到弱小的身体和懦弱的情绪左右。更何况,执行计划的也是人。有时候,好的目标,也可能带来恶的结果。”

在研究所内,赵思嘉没有穿防护服。

她的皮肤出乎意外地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木棕色,像树皮。甚至能看见指缝里长出的新芽。

在一次和祸害的接触中,赵思嘉感染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年。

赵思嘉的眼角有细纹,一双眼眸是淡淡的灰色:“研究所这个机构很特殊。谢东壁,无论如何,你都要谨记,我们面对的是和我们一样有感情和痛觉的同类。不要为了一个宏大的幻影而选择什么合理的牺牲。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我知道。”谢东壁抿起唇,“我一直知道。”

“我的时间不多了,以后研究所……”赵思嘉刚准备说什么,她的传呼机突然响起。

而且响起的,是代表情况异常紧急的红色铃。

打来电话的是另一位负责人,他的语气充满惊慌:“赵主任。”

“什么事?”赵思嘉内心充满了不详的预感。

——“‘农场主’的尸体不见了。”

*

赢舟的记忆有些浑浑噩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漂浮到了半空,和自己的身体只有一根绳子系着。

他手里握着的兔子毛已经被眼泪打湿,赢舟把它紧紧攥在掌心。

心脏疼,呼吸也疼,鼻子堵得慌。

浓郁的花香在鼻尖充斥着。

如果不是影子把自己摊开,匀称地糊在了每一面墙上,这种气息早就飘散出去了。

赢舟承认,自己有些时候是恨许文玲的。

否认恨的存在,只会抵消爱的真诚。

可他只有一个妈妈。

现在许文玲死了。死了。

所有的爱恨都没了寄托,和他的灵魂一起孤零零地飘在天上。

赢舟听到了有人在敲门,是元问心。

他的声音礼貌而克制,小心翼翼:“赢舟?能开一下门吗?”

对方大概也接到了研究所的电话。

赢舟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