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条手臂虽然拼好了,但连接处并不牢固。赢舟握住了这只右手,稍微用力甩了一下,手肘很明显地飞了出去,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像是摔死了。
赢舟把手贴近地上的断肢,大概20cm的距离时,两截躯体都开始抖动起来。
“左手没动静。看来只有遇到相邻躯体时,才会有反应。”元问心蹲下身,观察了一下,“这算什么?人体模型拼装吗?”
何文看着这条诡异的胳膊,没忍住汗毛竖起:“拼好会发生什么?”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房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先找到再说吧。”元问心站起来,“每一层楼都有伥鬼,这里是外科,是白面的地盘。伥鬼只会多,不会少。都小心点……”
外科这层楼的门诊有些老旧,墙角全是霉斑。
最外面是两排急诊室,往里走,却是大厅导诊台。
一个护士穿着制服,坐在导诊台前,画着很浓的妆,浑身散发着一股尸臭味。
护士身上传来了一些诡异力量波动,但不多,很弱。
更让人侧目的,反而是这个护士的外貌。
它似乎是很多人拼起来的。
它的脸上有一些细线,像地缝。被细线分割出的每个小方块的肤色、皮肤状态都不尽相同。
护士有一只属于儿童的眼周,又有明显出现了老年斑的脸颊;还有男人鼻子,和相对来说女性化的眉毛。
乍一看,护士只是五官有些不和谐。但仔细看,才会感觉到那股子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阴冷。
何文率先走了过去,大概距离1米左右的时候,护士开口了:“只有医生才知道天台往哪儿走。”
何文:“我懂了,要打白面这个BOSS。”
“前提是白面真的在这层……”赢舟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转头,看向墙壁。
这层楼的墙上,挂着很多仪容镜。镜子涂了水银层,有些镜面裂开;有些底部水银脱落,斑斑点点。
大脑会下意识地把看不清的画面补全。镜子里的成像倒是挺符合光学原理,但在这种晦气的地方,镜子太多,总归不太不舒服。
何文十分作死地来回走了两圈。
护士的眼珠子会随着他的运动方向转动,但来来回回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元问心没忍住,走过去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别玩了。走。”
这间医院的格局不太方正,大厅连通着两条不同的走廊,道路也不是直线,而是呈现出一个弯曲的弧度。杜绝了一眼看到底的可能。
赢舟在入口处看了眼。
一条走廊似乎被火烧过,白墙上有着明显的黑色烧灼痕迹,像是火苗留下的影拓。
另一条走廊被水泡过。墙面长着一个个鼓起的水泡,墙根处的水泡破裂,像是被戳开的流脓的烂疮,堆满了不知名的霉菌。一股森然的潮气。
这种情况下,分开行动是不太明智的。很容易被单独拖进什么小房间解决掉。
何文看向了能做出决定的两人:“先往哪边走?”
“左边。”
“右边。”
赢舟和元问心对视了一眼。
赢舟抬起手,指了一下:“左边看起来更干净,而且没那么难闻。”
元问心无所谓地回答:“行,都依你。”
弯曲的墙壁上嵌着颇具科技感的防盗门。
锃光瓦亮的电子锁,在这个老旧的医院里格格不入。
门上挂着一张告示牌,写着“普外科门诊1”。
“怎么还是电子锁?”何文拍了拍屏幕。
这个电子锁没有按键,也没有锁芯。
机械音响了起来:“认证失败1次,连续失败三次将永远锁定。”
何文一愣,求助的目光看向元问心。
元问心看向赢舟:“你看看能不能拆开?用四毛试试呢。”
一根细的像是头发丝一样的影子滑向门缝。
刚接触那么一下,机械音再次响起:“认证失败2次,连续失败三次将永远锁定。”
护士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顿一顿的:“我有、门禁卡。”
赢舟转过头,护士依然站在导诊台前,脸上挂着笑容,眼窝很深。
它吐出的机械音,和电子锁的声音如出一辙:“我、不想上班。想要门禁卡,你们、其中一个,来替我,站在这里、上班。”
“你们,只有最后,一次机会。”
缝合护士笑容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点,看上去胜券在握,不怀好意。
元问心肩头的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是在战斗和谈判中思考。
几秒钟后,他上前了一步。
妥协从来都不是元问心的选择,元问心选择医闹。
但赢舟压住了他的肩膀:“等等。”
赢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禁卡:“我先用别的门试试这个。”
元问心看着他手里的黑色卡片,很是意外:“哪来的。”
靳白羽给的。
尽管赢舟能拿到这张卡纯属意外。
赢舟含糊地回答:“别人送的。”
元问心的声音骤然拔高了两个度:“不会又是槐江给的吧?!”
何文在这一瞬间有种错觉,这一幕像极了……更年期的妈妈打开了女儿的书包,猝不及防发现里面装着隔壁小区街溜子写给女儿的情书。
赢舟充耳不闻,拿着这张卡,在一旁写着“普外科门诊2”的大门上划拉了一下。
电子锁亮了起来:“认证通过。”
门开了。
第175章
普外科,即普通外科,是外科系统里最大的专科,主治范围包括肝胆、胰腺、肠胃、血管等,有些医院里,也包括烧伤科和整容科。
赢舟对于他们能在这个门诊室里找到什么,其实也挺好奇的。
而现在大门打开,呈现在赢舟眼前的,是一个同样拼接起来的门诊医生,和它背后泡着的一罐罐器官。
门诊室里的灯是小射灯,打光像是误入了什么博物馆。一排排的玻璃罐子摆在医生背后的货架上。浸泡在液体中。
医生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神情阴郁,听诊器就挂在脖子上。
两根钉子透过椅子,刺破了医生的大腿。
他是被焊在椅子上的。
这个医生叫做乔恩,原本就是医院的医生。
他是主刀医生,负责肝肾的切除。心情好的时候,会给病人打麻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故意少打一点,或者不打。于是,在诡异复苏后,病人们把他撕成了碎片,并且没有打麻药。
后来,为了美观和方便,白面还是把乔恩拼了回去;并且恢复了他的自主意识。
外科门诊这层楼的医护人员,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成为诡异生物的病人们很记仇,隔三差五就会来外科一趟,把好不容易拼好的人打碎,然后再次拼回去。
所以,它们没有一个人拥有完整的身体。全都是组装货。
这些人曾经是医院里的暴君、施虐者;现在是伥鬼们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