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还不愿意去相信研究所里的陌生人。
赢舟把笔放在了床头,然后摁下呼叫铃,询问:“有饭吗?”
饿了。
是真的饿。这段时间赢舟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没有进食,全靠研究所输液续命。也多亏他不是普通人,身体的器官倒没有萎缩。只是饥饿是在所难免的痛感。
考虑到赢舟刚苏醒没多久,机器人护工送来的都是较为清淡的食物。有脱脂牛奶,煮鸡蛋,蘸水菠菜,牛肉……像极了健身餐;还有地下城市里罕见的热带水果。是赢舟爱吃的榴莲。
在研究所,水果一般需要提前预订,也不知道是从哪位研究员的餐补里截留下来的。
脱脂牛奶很难喝。
叶启枝带着赢舟的检查报告走了进来:“已经向元队和荀队报过平安了。你的身体状态良好。进化源有些许波动,但还是处于可控状态。之前这些都是谢东壁老师负责……但他还没苏醒,因此,现在暂时由我负责。”
荀玉白天打了镇静剂,强制休息。刚醒来,还留在等候室里观察。
因为在研究所里表现过于糟糕,荀玉的失控风险已经从1级提高到了3级,属于研究所重点观察对象。
元问心早就有所预料。他劝过荀玉,让他来地面上等,毕竟地上是异能局管辖范围,真出事了也能内部消化处理一下,但荀玉不愿意。
他要等着赢舟醒来,或者,带走赢舟的尸体。可以火葬,海葬……但不能留在研究所,变成什么研究材料。
这种事说不上对或者错,但的确有可能发生。
因此,元问心思考后,也没有执着于把荀玉叫回来了。
叶启枝迟疑片刻,问:“有些不合规矩,但我还是想问问,你和老师在梦境里遇到了什么?”
他还不是赢舟的正式研究员,所以按照流程,他应该先等赢舟的调查报告。
赢舟面无表情地回答:“遇到了一个傻逼。顾天临的资料能给我看看吗?生前的。”
叶启枝一愣:“可以。”
顾天临已经死了。无论是生前的顾天临,还是死后成为祸害的顾天临。死得不能再死,只剩几克骨灰。
这些骨灰被收集起来,送去了化验室。大概率能废物利用一下,也许可以在未来成为什么诡异道具,供人使用。根据这种类似煤渣的物理特性,应该能做成燃料。
叶启枝打开电脑,登录内部网络,调出了顾天临的资料。
顾天临死的时候27岁。人生经历和赢舟在梦之城里听到的差不多。光看照片,看起来像是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谁知道他背后竟然是这样扭曲的阴暗逼。
赢舟在顾天临的社会关系一栏里,翻到了他女朋友的名字,叫李悠扬。
估计她就是巴拉啦的原型。
当时研究所调查得很透彻,李悠扬的资料也是能点开的。
赢舟点开一看,发现这份资料,由系统自动更新于四个小时前。
顾天临是去年年初跳楼自杀的。
李悠扬还没结婚,她在七个月前,出了车祸,成了没有意识的植物人。
家里人有点小钱,没有放弃她,在K市人民医院包了一个长期的病房。由护工照看。
就在四个小时前,医院更新了她的病历,说植物人苏醒了,恢复了自主意识。简直医学奇迹。可惜和诡异力量有关,写不了论文。
卧床太久,李悠扬的身体有些萎缩,但问题不大。只要好好养病,完全是可以恢复的。
家里人都很高兴,在病房里哭成了泪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李悠扬的记忆和认知有一定程度的损坏,而且总觉得自己是个女明星。李悠扬在病前五音不全,如今从梦里苏醒,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唱歌。
经过医生询问检查,李悠扬只忘记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及那些和他有关的故事。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81章
81
赢舟穿着研究所统一制服,双臂打开,平展在半空中。看起来像是在过飞机安检。
荀玉紧张地在他身上拍来拍去,以确保自己没有漏掉每一个伤口。
时不时还要凑近闻一下。像安检口认真负责的工作犬。
赢舟开口:“其实我身体挺好的。检查结果也挺好的。四毛还进化了。回去就能涨工资了。”
意思是荀玉别摸了。别说,手劲还挺大,拍在人身上怪疼的。
荀玉弯着腰,没有抬头,鼻子酸酸的:“你头发白了。”
赢舟在床上躺了几十天,个子没怎么长,头发倒是白了一半,而且是那种看上去潮到风湿的挂耳染,像在理发店精心打理过。
赢舟安慰他:“是吧。这不是挺好看的。”
说完,把略长的鬓发别在了耳后。
荀玉直起腰,他低头,站在原地,像是一具沉默的雕塑:“我……”
赢舟蹙起眉:“我们没办法预料未来。也没办法由果追溯到因,得出‘早知如此当初如何就好了’这样的结论。不要太懊恼了。我是成年人,你也不用对我负责。有些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安抚你的情绪,见好就收。”
他拍了拍荀玉的胳膊,往前几步,从叶启枝的怀里抽出了跟四毛有关的报告。
叶启枝瞪大了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觉得赢舟说话未免太直接了,听上去也不太客气。
但荀玉却真的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从之前那种黏黏糊糊像是赢舟快死了一样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
赢舟醒来后,荀玉躁动的进化源都稳定了起来。隔壁研究员直呼医学奇迹。
……由此可见人和人的相处不能看他们做了什么,而是要看相处模式是什么。
赢舟的目光落在面前这页纸上。
-阴翳之影(s)
-阶段:4
-稳定性:B+
-灵顿系数:5.8
后面是数据表和扫描图。
赢舟目前的基础灵顿数据有677,乘以系数,高峰时的数值接近4000。比上次测试时几乎翻了一倍。
当然,针对部分诡异力量,灵顿数值只能作为参考,没办法依靠数值碾压。但总的来说,赢舟生存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就进化源的稳定性来说,四毛应该还用不上钉子。
赢舟把文件递了回去,随口询问:“谢东壁还没醒吗?”
“没有。”叶启枝长长叹了口气,“脑神经倒是比之前活跃了很多。三组的赵主任有些担心醒来的会是伪人。所以还在观察。”
赢舟:“我能去看看吗?”
叶启枝一愣:“现在吗?”
“嗯。”
叶启枝人还怪好的,当即就开始联系赵思嘉,片刻后,他得到了回复,开开心心地回答:“赵主任说可以。”
赢舟跟在叶启枝身后,在要离开的时候,低声对荀玉道:“谢东壁说,有重要资料留给我,在他的电脑桌面的新建文档本里。你能和研究所沟通一下,把资料拷贝一份吗。还有,如果明天谢东壁还没醒,我们就回地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