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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96)

二是经许菰配合指认,又有私制的巾帕为证,私下秘密扣押了靖国公府太夫人身边侍女巧荷,长房大夫人白氏身边仆妇薛氏及靖国公府大小姐韩许氏身边丫鬟宝珠,分开讯问,终得当日真相。

许菰生母为太夫人婢女名妙卉,因许菰执意外放,不肯留京,太夫人本预为之谋高门闺秀为妻,苦劝未果。五月初四,太夫人便遣身边婢女巧荷,持鸩毒往寻妙卉,称其已阻碍儿子前程,劝其阻拦许菰外放,必要时可以死相逼,许菰孝顺心软,必定同意。

五月初五,许菰前往探视妙卉,据许菰言,当日妙卉确实有劝他留京,娶高门闺秀为妻,以谋爵位。但许菰一一驳斥,一则叔父堂弟皆健在,又有圣旨嘉勉,他若谋爵位,是为欺君犯上,不可谋也;二则若娶高门媳妇留京,上有嫡母,下有贵媳,妙卉出身卑微,只能隐姓埋名,终身不能认回供养,于她无益。不若外放出去,一则能以实干政绩,谋取正道官途;二则可奉养生母。妙卉听了后已改变了主意不再劝说,许菰留下节礼便离开。

熟料当日许家嫡长女韩许氏赴医馆就医出来,看到嗣弟身形躲闪进入巷道,疑心嗣兄弟在外私养外室,便悄悄带着丫鬟宝珠,跟踪前去,并在窗外窃听得此。待许菰走后,许氏闯入室内,詈骂妙卉,且威胁其水性杨花,混淆血脉,图谋公府爵位财产,将要回府告知其母和叔母,嗣兄弟不肯奉养嫡母,倒要带着生母外放,不孝不悌,告到礼部,定然要废黜许菰功名,逐出宗族,下狱治图谋家产之罪。

妙卉愧悔惊慌,信以为真,恐惧许氏果然回去告状影响亲子前途,便跪地求饶,并且拿出鸩毒服下,请求以命相抵,不追求许菰之罪。

鸩毒极烈,妙卉毒发身亡后,许氏惊慌,连忙与丫鬟回到靖国公府私下禀报其母白氏,又出主意,嫁祸于二房,如此许菰若发现生母被杀,以为是二房所为,其身世有瑕疵,必定心虚,到时可以祖母做主,抹平此事。

白氏便命身边仆妇与宝珠,取了做好尚未送出的巾帕一条,返回现场将巾帕塞入妙卉手中,这才离开现场。

所有供状均以画押与奏折一并送上,呈报皇上定夺,当如何判。

原来是许莼的长姐许葵在中间插了一脚,才合计出如此毒计。设若许菰果真利益熏心,信以为真为二房杀死生母,回公府将此事压下扫尾,无人知命案发生。恐怕此事也就这么过了,二房一家子被算计这二十年,到最后养出来的嗣子变成仇人。

谢翊心中叹息,命六顺笔墨伺候,先写下了处置结果:

许氏,轻狂刁蛮,为一己私利逼死嗣兄生母,虽为彼自行服毒,但究其因,为许氏逼迫詈骂威胁,慌张之下为保儿子前程服毒自尽,不思报官自首,反又妄诬堂弟,心何贪婪狠毒,掌嘴一百,责夫家严加管束,终身不得出家庙,并罚银一万两,以偿嗣兄。

白氏教女无方,明知亲女逼迫嗣子生母服毒而死,纵容包庇,伪造证物,指使诬告隔房侄子,犯七出,本当休离,念其为夫家守丧多年,且已与嗣子离心,徒留无益,判其义绝,夺其命妇荣诰,秘旨申斥,掌嘴四十,责其归白家严加管束,其陪嫁房园、田庄、山地等,扣留偿靖国公府。

太夫人王氏心性狠忍,昏聩贪婪。偏爱长子污毁幼子名声是为不仁;为血脉不明之庶孽谋爵,混淆血脉是为不孝;鸠占鹊巢为谋次媳嫁妆供养,为不义;宠溺捧杀嫡孙为不慈;逼迫庶孙留京,送鸩毒教唆良人,间至人死。实为乱家之源,念其年老寡居多年,夺其命妇荣诰,为全子孙颜面,秘旨申斥,终身不得出靖国公府家庙。

另,申斥许菰,受叔父叔母数年教养大恩,得以科举出身,成才为官。却仍蒙骗养父母,漠视堂弟,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恩义无存,孝悌何在。暗室欺心,心何所安?既已承嗣分房别居,贬谪岭南为县丞,以观后效。

谢翊将信封好,却让六顺封了拿去给苏槐,另外教了一篇话,命苏槐办事。

当夜,苏槐持密旨入了靖国公府。

第二日,靖国公府派了小厮到别业报丧,太夫人急病忽然身死,请世子尽快回府奔丧。

第57章 送葬

报丧消息来时是在清晨, 许莼尚且还在谢翊的房里熟睡,为着他喜欢那香,谢翊便留他在隐鳞院里歇宿。晨曦微亮时, 他们交颈相依, 相拥着睡着, 屋内仍然充斥着那幽微绵长的香味。

门口云板轻轻扣响,谢翊却先醒了, 问:“什么事。”

六福低声道:“春溪过来禀,说是城里来报,靖国公府上的老太太没了。”

谢翊眉头微微一皱, 心内知道这是老太太高门贵女出身, 这是抢在礼部夺诰之前自尽, 则尚且能以诰命夫人身份下葬, 保住身后尊荣。朝廷惯例,人去了,不是罪大恶极, 一般亦不夺其身后荣封,面上将就过了,果然也是积宦之家出身, 见多识广。

谢翊低头看许莼紧紧还抱着自己的腰,弧度诱人的脊背又露在了外边, 映着窗外微光,透出绸缎一般的光泽。缎被都揉到了长腿之下死死压着, 睡相还是极差。但眉目安宁, 薄唇也抿着, 熟睡时只觉得沉静乖巧, 只有谢翊还记得昨夜他灵动活泼, 胆大妄为,千般点火万般滋扰,以及到最后的崩溃的哭喘和可怜兮兮地求饶。

此刻他们对话几句,他都毫无反应,显见得还是累到了。谢翊手指轻轻落在他肩膀上,慢慢移动,从肩膀抚摸到脊背,掌下丝绸一般的肌肤起伏着,他却回忆昨夜紧绷着弓起时紧致的手感,和那压抑的呜咽,颤抖得一撞即碎的哭声,欺负他的感觉太好了。

手指在腰间流连了一会儿,许莼梦中似有所觉,腰腹微微紧绷闪躲,睫毛抖了抖,却仍然没醒。

谢翊低下头来,手指往上微微抬起他下巴,吻了下去。

许莼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便被这专注缠绵的吻吸引了注意力,刚想要回应,谢翊却忽然松开了嘴唇,捏着他下巴的手也松开,顺着摸了摸他带着红晕的脸和被吻得殷红的唇瓣:“起床吧。”

许莼满脸懵然:“怎么了?九哥?”

谢翊摸了摸他头发:“你府里有急事来禀,起来换衣裳吃点东西。”面上神情不辨喜怒,眸光沉沉。

许莼起来却还没有清醒,起床很是有些艰难,浑身手足都还极累,撑着沉重的眼皮起身,谢翊吩咐六福等人:“打热水进来,给世子洗脸梳头。”自却起身换了衣裳。

一时春溪和夏潮也都进来服侍许莼洗脸梳头,换了衣裳,许莼一眼看到捧上来的是素袍,吃了一惊,脸色唇色都变了:“府里出什么事了?”

谢翊转头握住了许莼瞬间变凉的手:“别着急,不是你爹娘。”

春溪低声道:“府里飞马报信,城门一开就出来了,是太夫人昨夜急病,归天了。”

许莼不可置信:“怎可能?太夫人一贯身体康健,好好的并无疾病,会不会是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