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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77)

苏霖玉摇头:“谁知道呢?有人说是京兆府尹江显江大人先进了宫面奏, 后来便是宫里传了他去,翰林院那边也只打听到这些,据说去探望他, 他也一言不发,只说自己是罪有应得。今上一贯深沉, 但从不无故罪人,想来是他有什么行事不检点的地方, 被揭发或者弹劾了吧。”

许莼惊呆了:“他才上任几日, 而且翰林院编修不是号称清贵又穷的吗?”

苏霖玉道:“不好说, 做官么, 被弹劾的什么都有, 他家里听说家境也不好,也有可能是才高被人嫉恨,也有可能是从前什么事被翻出来了,也难保。借债不还的,停妻不义的,不孝不悌的,什么都有可能。”

许莼想了下自己那满是瑕疵的生活作风,麻了,就自己这样,当什么官啊,还是九哥自己太完美,对自己期望太高了。

苏霖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悄悄拿了张帖子给他:“翡小王爷下的帖子,避着人些,不是人人有的。说举办文会,邀你和令兄参加,原本说是三鼎甲都邀了,结果状元这般恐怕是不来了,但也极难得了。听说探花范牧村和小王爷十分莫逆的,你明儿一定要来。”

许莼道:“好,只是我大哥不一定去,等我回去问问吧。”

苏霖玉道:“不是说官都授了只等着赴任吗?能有什么事?”

许莼道:“似乎是我家老太太说身子不舒服,托人去吏部说了下,便把那缺先给了别人,他一边在京里侍奉老太太,一边侯缺了。”

苏霖玉微抬眉毛:“你家老太太这般,可不太好,这般会影响令兄前程的。才授官就要候缺,别人还要塞银子等实授呢。”

许莼道:“我看我大哥也郁闷,到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几日,老太太日子也渐好了,想来很快也要出去了吧。”

苏霖玉叹道:“哪家没有一本难念的经呢,你算顺心了,虽则有个庶长子,幸而皇上英明,下旨出继了,来日不知省多少事。”

许莼一笑,听到磬声响,看到沈梦桢进来,便也不说话认真听课了。

回到家他拿了帖子给许菰,许菰看到是翡小王爷的帖子,有些意外:“如何邀了我?”

许莼道:“说是原本三鼎甲都到,但听说状元不知为何犯了事惹了皇上不快被罚了杖,如今在家里养棒疮呢。你要不想去的话,我邀韩姐夫去好了,前而大姐姐说姐夫在家气闷,让我有空带他散散心。”

许菰道:“祖母已答应我让我外放了,先谋一个好一些的缺,离京前且认认同年也好。”

许莼点头,兄弟俩仿佛倒是都心平气和起来,讨论了下送的礼,无非都是些砚台古画花瓶之类的。

第二日果然两兄弟各乘了一辆马车,与长辈禀过后便去了。

这次文会是在山庄里,他们搭车用了半个时辰才到了,许莼下马车的时候暗自叫苦,觉得早知道如此自己就借口生病不来了,前些日子划龙舟本就累得厉害,如今浑身筋骨肌肉都还有些酸痛拉伤,腰上还贴了好几帖膏药,又来这劳什子地方,马车颠了这些时间,可把自己浑身骨头都颠松了。

还不如去他自己的别业,准备好东西和九哥耍子呢。上次让他们重新修过去后山的路,也不知修得如何了,还有让采办的禽鸟,也不知品相如何,再那些窗纱和帐子都要重新收拾过,到时候蚊子肯定多了,驱蚊的法子也得想好。

他心里嘀咕盘算着,还是命春溪夏潮拿了礼品下去了。沿路也算山清水秀,暮春时候,本就花木繁茂,鸟鸣山幽,山景盎然。许莼心中却又暗自和自己那别业比较,得出了还是自己那最好的结论,可惜九哥还是不得空。

两兄弟才进去,谢翡就笑了,站起来道:“许家两位才子都来了,快请快请,我来给你们介绍。”

席上已坐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太学的同窗如苏霖玉、熊文甫、谢骥等人都在了,还有一些从前见过的权贵公子。

许莼看有一位郎君面生,样貌极出挑,穿着一身玉色儒衫,在人群中十分佼佼,心中猜测便是那传说中的美男子,探花范牧村了。

果然谢翡带了他们过来便先介绍今科榜眼张文贞和探花范牧村,张文贞有些眼高于顶,对他们两兄弟都有些不以为然,只做了个揖,还有些阴阳怪气笑道:“原来是恩礼兄,皇上亲赐字的殊荣,几辈子难得啊。”又对许莼道:“原来你字思远,这么说来既然令兄出继了,你也可叫伯远了。”

一时许菰面上僵硬,他本就引以为耻,此刻被当席拿出来讥讽,越发面上紫胀,许莼只拱手笑道:“多谢榜眼指教,不过我这字为极尊敬之人赐的,万不敢改动了。”

范牧村笑着解围道:“那日我们三鼎甲的光彩,都被靖国公府双麒麟的光彩给遮住了,既然今日麒麟儿到此,不可不饮,我先满上。”

他举杯先饮了,谢翡笑道:“榜眼探花这一席,今日能有幸邀到,都是仆的大幸了,这才拉着靖国公府上的两位兄弟来陪客。”

许莼看着范牧村言笑晏晏,风姿超绝,心生好感,也举杯将这一席敬了,又下去介绍了一回,坐了下去,一时宾客齐备,歌舞演起。

就这么主宾来回互相敬过三巡,谢翡才笑着说了今日之意:“今日邀请列位来,都是平日我见着大家慷慨好义,人品才学超卓,且都意气风发,正当华年。却是有一事想要兴办,召集各位来商议。”

“大家也都知道,去岁十月,京畿水灾,京郊灾黎受灾严重,朝廷也拨了米粮、棉衣分遣大臣赈灾,设厂监放。然而到底冲毁了村庄民房无数,不少灾民顶不住寒冷冻馁而死或者溺死了,当时遗下不少遗孤,都被育婴堂收养了。但其实里头颇多五至十四岁的孩童,约莫有上百数,育婴堂其实无力收养,只是暂时收住,让其不至流离失所而已。”

熊文甫问道:“非羽兄难道是想要资助他们?倒是善事一桩,我等愿慷慨解囊。”

谢翡摇头道:“一时资助,不过是解一时困窘,我之意,乃是想要在京里举办一所义学,先将这批受灾的孤儿收入,再之后凡是官办育婴堂的婴儿长成,无人收养的,也可进入,延师教之,使之知礼义,明事理,岂不是好事一桩?”

一时众人都赞叹:“果然是德政。”

谢翡道:“今日召集大家来,主要为了议这义学筹建的诸般事项,如选址、择师、筹银、定名等等事项。”

张文贞立刻道:“某愿捐金一万两助此义学!”原来他出身江南仕宦人家,多的是钱,此时自然是迫不及待。

一时众人不免都有些愕然,他调子起这么高,众人倒要如何行事?好好一件义事德政,倒被他弄得似商贾行事。

范牧村笑道:“张兄莫急,钱是小事,这里这许多王孙公子,还怕凑不齐吗?关键还是这兴办义学,不知非羽兄可禀过朝廷了吗?若是在礼部那边能得些支持,咱们聘请讲师也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