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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380)

苏槐道:“陛下给你机会,你适才怎不把握?”

胡守方已完全被击溃,慌乱万分道:“我说,我都说!他们说若是宫中夜召我入内为陛下看诊,我便挂一粉灯在太医院檐下。若看诊后陛下情况危急,有机会回到太医院,则再点亮檐下另外一盏粉灯。若陛下安好,则换成白灯。”

苏槐眯了眼睛:“是何人指使你透露陛下脉案?”

胡守方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收到了信和千两金子。”

苏槐笑了:“胡太医不太老实啊,若无天大的利益在前,谁敢做这掉脑袋的事?”

胡守方道:“不敢有一字虚言。陛下如今对太医院诸多不满,对新式学堂的西学医术又十分推崇,多启用新人,太医院如今竟有一半大夫为新式学堂的医学生、医女考入,而我们这些老太医精心培养多年的医徒反而多不能进。”

“陛下久咳不安,苏公公,您也知道,陛下如今已不肯用老夫的方子了。每次为圣上请脉,圣上都是冷脸视之,十分不耐烦……”

胡守方满脸泪水:“我每日战战兢兢,朝不保夕,担心哪一日陛下就要惩治于我,撤职身败名裂还是小事,怕的是脑袋掉啊……这信许诺我若是透露圣上请脉的情况,便能许我世代御医供奉,赏爵位……又夸我孙儿十分机灵有福,我怕他们是别的意图,隐含威胁之意。”

苏槐道:“谁有资格赏爵位?这明摆着谋逆的信,你竟然也信了?若是当时交给陛下,哪有如今这一桩事?”

胡守方道:“我当时迷了心,想着不过是点一盏灯罢了……未必会被发现,那信我已烧了……”

苏槐冷笑一声:“老胡啊老胡,你糊涂啊!”他叹息道:“我先去禀报皇上,好歹看在素日的情分上,看能给你个待罪立功的机会不。”

说完也入了内殿去,胡守方被拉出了外间去,暂时拘押在了茶水房内,他面如土色,心里却浮起了一丝希望。

苏槐入了内,看到许莼正站在内殿,旁边是打扮成谢翊的甲二。

他躬身禀道:“许侯爷也听到了,如今当如何是好?虽然平日皇上出外,都留着甲二在宫内值守。但甲二也就只能远远诈一诈这胡太医了,真上朝,朝臣熟悉陛下的都能看出来不对的。况且对方如果没收到灯,胡太医这边又没有消息,明日极有可能是要请出太后凤驾的,必定还有后手。”

许莼声音峭冷:“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混过去,无论请不请太后,这背后之人定然是宗亲,手中也必定有兵,我可算知道那些丢失的火器都去哪里了。”

“今夜皇上不在宫里,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必要将他们诈出来,请其入瓮,绝了这后患。再则,引他们入宫,贺兰将军那边才安全,不会吸引到注意力。”

苏槐听他意思正和自己的不谋而合:“是,老奴这里掌有武德卫、神武卫两营,今夜在宫中宿卫当值也有一千人左右的兵力,内府监也有火、器、火炮,宫城两翼的凤仪楼上,都各备有八门火炮。”

许莼一听有火炮,精神一振:“有火炮?那就好办了!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又是夜里,对方不熟地形,我们守,哪怕再比我们多一倍的兵力也不怕了。”

苏槐笑道:“都是侯爷孝敬皇上最新的火炮呢,皇上自然都给方统领和老奴分了,都安排在宫城内,日日都有巡检的,火炮都是完好,也配备有熟练炮手。皇上不在宫里,我们倒可放开手脚,一切都听凭侯爷号令。”

许莼心念数转,看着桌上的宫防图道:“凤翔卫和龙骧卫也各五百人当值,加起来便是两千精兵了,且命人先布起防来。我再派心腹侍卫各带着虎符,号令九门各分兵来宫城援护。内外夹击,正好将诱入宫城内的叛贼一举成擒!”

他伸了手指在了皇上寝宫前的文华殿前:“此处开阔,他们到寝宫前,必定途经此处,便在此狙击,也在凤仪楼上炮击范围内,而炮击这里,也不容易烧到其他建筑,将来重修也容易。”

苏槐道:“侯爷考虑周到。”

许莼冷笑道:“立刻布防,派人去九门传兵马。一切妥当,便让那胡太医去点灯吧!”

漆黑的夜里,裴东砚和祁峦各领着五百人,分赴风仪楼上布防,而夏潮则带着一队人马,从后山出门,带着虎符和手令,悄无声息向了京城九门。

太医院廊下,一盏纱灯徐徐亮起,与另外一盏粉色纱灯遥相呼应,在夜里灿然若星。

第241章 凤举

寒夜冷峭, 夜色浓稠,伸手不见五指。坚固高峻宫城城墙静静耸立在暗夜中,巍然险峻, 仿佛不可逾越。

神武门前, 忽然爆发出了数声惊天动地的火炮声, 神武门威严厚重的大门在猛烈的火炮硝烟中颤抖着轰然倒塌,暗夜中忽然跳出了覆盔披甲持枪兵士, 从黑暗中源源不绝地涌出,仿佛无休无止,如乌云压地一般向皇上的寝宫保和宫冲杀。

宫中禁卫派驻着众多的宦官、侍卫以及在内宫外值夜的文臣官吏, 被火炮声惊动, 望见这乌压压的士兵长枪森森, 势不可挡入内, 全都神摧心折,惊叫着惊惶奔逃。有往僻静处躲避的,还有更多便向保和宫文华殿蜂拥而去。

门中混乱不堪, 守门的士兵一溃千里,只会奔逃,有人大呼着关门, 叛军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护城侍卫们一溃千里, 心中得意,但却也知道九门禁军必会驰援, 时辰不可拖太长, 否则必腹背受敌, 两面全军覆没。

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直入保和宫, 冲杀至御驾前, 将病重的皇帝给控制住。

黑夜里,叛军将领振臂为号,呼喝道:“陛下被奸臣挟持,危在旦夕,我等勤王救驾,违者杀无赦!”

一时早已准备好的传令兵齐声呼喝:

“陛下被奸臣挟持,危在旦夕,我等勤王救驾,违者杀无赦!”

“陛下被奸臣挟持,危在旦夕,我等勤王救驾,违者杀无赦!”

沉沉宫阙内杀机四伏,高亢雄壮的声音传得极远。

许莼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往下望去,面沉似水,心里却又不觉走神,想起九哥第一次教导自己,无论做什么事,先拿了大义名分。

九哥……能治好的吧?他入冬后身子就不太好,冬海,还有周先生,可一定要治好九哥啊。

苏槐在一旁道:“原来是拿勤王救驾清君侧的路子,招不怕老,确实好用啊,若无临海侯,陛下真在宫里发病,看来老奴就成了奸宦了,嗯这挟制皇上的权臣,看来不是武英公、方大统领,就是侯爷了。”

保和宫大门轰然倒塌,许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冲到了文华殿前的,后边拉着三门火炮,冷漠道:“看起来已筹备许久了,连这已淘汰了的火炮都拿出来了,这火炮用不了几次,容易炸膛。”

他道:“两侧凤仪楼先放箭,干扰他们发射火炮,别让他们怀疑了,赶他们的人都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