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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361)

许莼作揖着:“范大人下帖,又是贺兄回来了,岂有不来之理,只不知道庄之湛那边如何了?”

范牧村笑着请他进去:“请进,设宴在花园里,小庄和见微兄都已在里头了。”

两人一并进去,只见范家的花园颇为阔朗,乔木蓊郁,翠竹成林,山石夹道碧兰丛生,墙上都爬满了青藤,沿路行去都是层层叠叠的翠色。

迎门小山石上镌刻着“足矣园”三字,许莼赞道:“好园子,不事雕琢,这是名家手笔了。”

范牧村道:“先父造的,他当时慕那山林之志,因此造了此园。求一个有山有田,有水有鱼,有树有竹,有书有琴,此生足矣。”

一边说着两人到了水廊边上,贺知秋和庄之湛也都出来迎他,许莼看到庄之湛笑道:“如何?可将令堂接出来了?”

庄之湛作揖,满脸感激:“已接到了。赶在贺大人和方大统领到之前,开了祠堂,除了族。”

许莼诧异:“这么顺利?怎么弄的?”

庄之湛苦笑道:“自然也是用了些手段,也幸好许侯爷借了我一队侍卫,先出奇不意将我生母偷了出来,然后才去交涉,要求出族。我在庄家这么多年,自然手里也有些把柄,又央了那边的老师出面说情,开了祠堂,除族去籍,带了生母出来,一言难尽。”

范牧村请他道:“上座慢慢说吧。”

桌上果然琳琅满目菜色精致,酒也是上好的秋露白,四人入座,言谈尽欢。许莼只问贺知秋:“你和子兴大哥一起办差,怎不邀他?”

贺知秋道:“他不来,他刚回京,要陪夫人先去武英公府上陪兄嫂用餐的。”

范牧村笑道:“无事也不会来的,都知道方大统领不受任何邀请的,京里各高门也都明白,从来不邀他。不过如今他成婚了,他妻子倒也还参加些内宅的宴会交际的。”

许莼道:“他成婚时我当时有事都没能回京参加他的婚礼,只命人送了礼,如今想来真有些对不住。”

贺知秋笑:“礼到也行了,那日几乎也都是武英公和和顺公主操持,他几乎不出面交际,你去不去也一样,他是谁都不给面子的。平南公也来了,婚礼虽然盛大但是其实以平南方家的巨富来说已算得上简朴,没怎么显阔铺张。听说娶的是平南夫人那边的亲戚,算起来得上是方统领的表妹。”

庄之湛在下首喝了酒,看气氛甚好,一时也未多思想,不由问了句:“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刚进京时,只觉得京里翘楚竟多晚婚,方大统领都三十多了才成婚便罢了,怎的今日这一席,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如何也都未成婚?”

一时场上倏然一静。

贺知秋咳咳尴尬笑了两声:“我是家贫,后来侥幸中了状元授了官,却又犯了错被贬斥,外人看着只以为我前途未卜,也无人敢来说亲,便未议婚,这几年正慢慢议婚了,不忙,不忙。”

范牧村面上也微微有些热,只道:“我家道中落,身份尴尬,家里又没有长辈操持……再看罢。”

许莼打了哈哈:“我是碰上孝期耽误了,后来忙于事业……”

庄之湛看数人脸上都不自在,一时也感觉到自己似乎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连忙尴尬笑道:“是我的不是了,我给列位敬酒。”

贺知秋熟练转移话题,说起了庄家抄家的事来,抄出了多少多少田地,如何如何,状纸堆满了府衙,不知多少百姓来击鼓鸣冤,投状纸告状。

一时众人都唏嘘不已。

许莼却只看着席上的菜甚好,只想着回去也让人弄给九哥尝尝,便特特问了那一道晶莹绯红的鹅肉:“这是鹅肉吧?怎么做成这样好看的?”

范牧村笑:“这是古法,名叫杏花胭脂鹅,腌制成胭脂色的鹅涂蜜,肚子里塞上佐料和杏酪,蒸到烂熟,最后继续淋杏酪——说起来这还是当初我和陛下看了古书上的制法,好奇命人制来的。”

许莼点头,又问那一道笋:“这笋清鲜之极,也口味不错,和一般做法似乎也不同。”

范牧村又道:“这是牛髓笋,牛骨取髓与鲜笋焖的。”

许莼道:“这倒是巧思,牛髓油腻腻的但实在是香,和这清淡吸油的笋一块焖,还真妙。”

范牧村道:“确实如此。”

四人兴尽散席,许莼喝了不少,醉醺醺入了宫,见到谢翊,一下便扑在了谢翊身上,嘿嘿嘿笑着:“九哥,九哥,没能陪你用晚膳,你今晚可吃好了?”

谢翊看他说话都大着舌头,面色晕红,眼波流转,憨态可掬,只笑道:“怎的和范牧村这么无趣的人也能喝醉的?有什么好酒?”

许莼自己倒觉得还很清醒,其实说话已十分大声:“酒倒一般,不过是秋露白罢了,但是尝了一道菜很特别,叫杏花胭脂鹅,范探花给我显摆呢,说是和您小时候看着古书做的。”

谢翊失笑:“怎么,确定喝的是秋露白,不是喝的醋?怎的酸溜溜的。”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写个小剧场的,我们许莼是天然克腹黑!算了明天再想个。

自古天然克腹黑,从来套路得人心

第228章 故地

醉了的许莼夜里特别闹, 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嫌不舒服身上有味道要去玉棠池洗澡。谢翊好生歹说劝他醉了不可泡澡,仔细伤身。又亲自拿了热毛巾替他擦了身换了一身衣裳, 结果他尚且还嫌头发也有味道, 叽里咕噜嘟嘟囔囔, 只能又拿了热水巾子来替他擦过头发。

一直闹腾到上了床总算安静了,谢翊以为他睡了, 起身也换了衣裳,一回来看他还睁着眼睛看着窗侧的雨铃,眼睛骨碌碌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边躺下去一边问他:“还不睡, 又想什么呢?”

许莼挨了过来:“九哥, 我们明儿去白溪别业钓鱼去吧, 许久不去了。”

谢翊:“……”他本来想说明日不上朝吗?但看着许莼双眼灼灼盯着他, 仿佛这事十分重要。再一细想,心中忍俊不禁,这是还在呷醋, 白溪别业是他们定情之处,确实与别处意义不同,他伸手摸了下他脑袋:“好。明日我们去别庄钓鱼。”

一夜无话, 第二日许莼起身之时,头疼欲裂, 想起昨夜自己在九哥面前撒娇装痴的事,仍然历历在目, 越发只趴在床上不想起身, 谢翊有些担心摸了摸他额角:“哪里不舒服吗?”

许莼含含糊糊:“九哥……您先起, 我缓一缓……昨晚酒醉失仪了……九哥莫怪……”

谢翊笑了:“今日朝会本来已安排了事, 不好取消, 朕已命明日朝会取消了,今日散朝后,我们就去别庄歇着今日明日还有后日本来就是休沐,咱们能钓三天鱼。”

许莼伸手捂着脸羞愧欲死:“九哥,我昨夜醉了,说的胡话您不要放在心上。还请国事为重,我怎敢以私害公,我错了。”

谢翊看他仿佛要钻回被子里一般,人都不敢看他,一头昨晚替他擦过的长发松松披在光滑肩头,长腿无处安放只缩回了被内,显然也是知道自己是在吃醋,心虚羞愧了。又只想笑,但仍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