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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327)

许莼看着他眉开眼笑:“九哥,从前不知道原来做事是这样有乐趣。看着学堂在我努力下建起来,看着他们一艘艘军舰修起来,一台台机器造出来,虽然辛苦,但是真有一种大丈夫在世,当为一番功业的雄心壮志。”

谢翊笑道:“朕只觉得你太辛苦了些。”他伸手握了握许莼的手,又摸到他掌中的茧,这三年,又领军又兴办钱庄,又是机械厂,又弄这水军基地。学堂虽有张探花帮着,水师也有盛长天分忧,但他却知道他日夜躬亲,商定章程,训练将领,督率工匠,跋涉风波海涛,寒暑不歇。

便是知道他在外如此奋不顾身,他心中感动,却又无论如何不愿意再留他在外奔劳。他笑着道:“吃好了登船吧。”

许莼也未多想,只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要说辛苦,大家都很辛苦,许许多多的人都发奋努力着——有个前程在前边,大家都很有奔头,这次九哥来,他们是真的更振奋了,今后津海卫这边,肯定越来越强盛。”

谢翊只含笑听着,两人起了身披了外氅,带了人出来登了“太平号”,往津海卫这边开回。

许莼好容易有了私下时间与谢翊独处,只指着岛上的工事等等,一一说与谢翊听。甜水库和水渠建的时候遇到了大雨,差点滑塌下来,后来如何军士和工匠们一力运了石头和泥土袋,堵上了。林林总总,说个不停,谢翊也只认真听着,时不时发问,仿佛对这这三年许莼所思所做都十分感兴趣。

许莼说了一回,只觉得口干,看苏槐和内侍都不在,知道是留给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便自己去倒了一杯茶,却忽然看到外边船舰上空飘着个极大极鲜艳的风筝。

他尚且没反应过来,只笑道:“九哥,您看外边不知哪个军士倒有情调,在放风筝,好大一条龙。”

谢翊含笑:“朕教他们放的,好看吗?”

许莼一怔,探头出窗仔细看,果然看到苏槐在下边指挥着内侍和侍卫们都在放着风筝,连盛长天也带了兵士来放,画彩鲜明的风筝在海风中飘飘荡荡,飞得极高,点缀得漫天都热闹起来。

他兴奋极了:“这好玩!九哥,我们也出去放风筝去!”

谢翊笑道:“好。”

他看着许莼已欢欢喜喜地奔了出去,挑选风筝,果然是年轻人,虽则已是一军统帅,却仍喜欢热闹得紧。

他看向天上那支游龙风筝,心道:风里雨里放出去三年,可总算能牵回家了。

第206章 问君

天气晴朗, 海风飘摇,许莼和盛长天、方子兴等人大呼小叫地玩风筝玩了一路,谢翊在一旁只是喝茶, 看着他们玩, 一派谦谦天潢贵胄气度, 却也难得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趣味。

回到了津海卫的行宫,下午问了问各大臣访查来的民情民生, 特批了免了几样今年的税。晚上则留着许莼在行宫里,这夜没醉,只挑着他画册里可人的又按着许莼试。许莼被拿了短在九哥手里, 也不敢辩白那些许多都有虚妄不实之处。毕竟心虚, 那多是自己在别处看了些艳词春宫图, 随便画的, 若是说了,只怕又多了个把柄在九哥手里,只能都由着谢翊任意施为, 好生试过。

第二日御驾巡幸了农田和军田,再问了下地方官一些刑狱、雨水之事,这次津海卫之行便圆满结束, 圣驾回京。

这一次巡阅是轰动朝堂的,人人皆想着临海侯此次定然是有封赏了, 然而回京后,却不见封赏。

皇上先轻描淡写下了谕旨, 命礼部尚书沈梦祯主持国子监科目革新之事, 又提了范牧村为礼部侍郎, 主持修建九畴学府。

这名字一出来, 朝臣们皆若有所思, 习九畴,治天下,帝皇的野心已在学府名字中表露无疑。然而这学府,都听说是要依着津海卫那边临海侯办的新式学堂来,学制科目都有大改。士林本就不屑于新式学堂,以为非举业正途,此刻不由都有些风议。

范牧村放了外任才回来,便立刻得了重用,都知道皇帝之前刻意打压过外戚。但范牧村到底是自幼伴读,情分不比寻常,皇上虽冷,却重实干,范家诗书世家,这是仍愿意为皇上所驱使,皇上自然无有不用之理。

人人侧目,少不得翰林院这边又有人去找了庄之湛说了些酸话,怂恿调唆他出头。

庄之湛虽知道这些人都不怀好意,但本也是他之意,又想着之前联合上折子的事来,便花了几日琢磨了一篇上疏来,精雕细琢,自觉写得十分慷慨激昂,引经据典,若是上书,必能震惊朝堂,皇上本英明圣主,虽然一时迷恋于那些新式火器,但迟早明白过来纲常才是社稷之根基。

然而第二日还不等他找人联名,朝廷又下了一道新的谕旨,设立军机处,点了缄恪郡王谢翮、武英公方子静、临海侯许莼、内阁首相欧阳慎、兵部尚书雷鸣、户部尚书罗恒睿、工部尚书杜正卿为军机大臣,总揽陆军、海军一应军务,军事学堂及火器、火炮、轮船等新式武器军械等。

军机处任免全都不定品级,不设衙署,不为常例,也就是说若是原本有官职的,仍在原部当差任职。圣谕额外点了几位历来能干的臣子贺知秋、盛长云、范牧村、赵毓等为军机处行走,轮班值日于禁宫之内。

此令一下,人人议论纷纷。

“皇上这是要从内阁手里把揽在手里了?”

“名义上是缄恪郡王谢翮地位最贵,但其实谁不知道谢翮是旁系宗亲,平日十分寡言持重,一句话不多说的。”

“自然是武英公为首了,难怪皇上把他调回京,却没有任命新的浙闽总督。可笑有些人还以为皇上终于要削弱方家了,没想到却是立意在此,果然圣主英发,天外一着妙棋。”

“这是要改革军制吗?”

“我倒觉得这恐怕是为临海侯设的呢,不都说这一次去津海卫,圣上极欣赏临海侯吗?听说还给了‘锐意敢当、经济宏通,深堪倚任’的考语。”

“不能吧,这里头哪一个不比他权重威重?他才及冠多久?我倒觉得,就是看重他那经济之才,要借着他筹军费吧。”

“户部尚书罗恒睿已年高,早就不如何理事了,早有人怀疑户部尚书要是临海侯,没想到陛下却是另起炉灶,单弄了个军机处来,把火器火炮轮船这些造办都收拢起来了,若是以临海侯之能,哪里还需要从户部要银子,单凭着这权柄在手,不知又能倒腾出多少银子来,啧,真是大权在手,如今又不打仗,他只靠着津海卫那一处,就已大动干戈了,再把军工厂都放在他手里,说不得是另一种的权倾朝野了,只怕武英公也要退之一射之地。”

“方家有粤州,哪里敢再揽权,不比临海侯有皇上器重,自是任意施为了。”

庄之湛听了这些传闻,心中却一片通明,知道不仅自己看出来,不少眼明心亮之人也都看出来了,这军机处,赫然正是为了临海侯所设的!武英公方子静,看着威重令行,但其实方家已无可再封,前进后退都是险境,方子静怎可能会做什么革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