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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282)

苏霖玉一怔,失声道:“怎要这么多本钱?一万银才算一股?”

许莼一笑:“这里人多嘴杂,我就不细说了,改日我那边章程拟好了,给骊王孙和苏兄都送一份,若是有意,参股便是了。”他压低声音:“此事如今还在筹划阶段,但确实是缺银子,也缺可靠的人,又要嘴密,又要家世过得去,又要磊落拿得出钱的,我正犯愁呢,正好骊王孙找我,可不是天定的缘分?”

谢骊看许莼神秘兮兮的样子,忽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想做……吧?这可容易犯忌讳!”他含糊起来,已想起许莼掌着津海卫的市舶司,那自然是有走私门路的。他又在军中任职,此次刚得了军功,都传说他要封侯了。而他如今这么神秘兮兮的样子,怕不是要做军械生意!那确实利润极大,但若是没有朝廷恩准,那随时便是株连九族的罪!

许莼一笑:“我自有法子。骊王孙放心参股便是。”

却见一位禁卫走了过来向许莼行礼道:“许将军,那边武英侯和我们统领有请您过去一叙。”

许莼抬眼看过去,果然看到方子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遥遥拿了马鞭指了指他,又指了指一侧的凉棚,满脸不耐烦。许莼嘻嘻一笑,对谢骊拱手道:“既是方侯爷和大统领有召,我先过去了,来日有机会再与骊王孙细说。”

谢骊心内正犹豫要不要借此机会趁机过去结交方家两兄弟,又怕贸然过去引了那两人的不快,毕竟方子静从不结交外臣,方子兴更是油盐不进谁的面子都不给。略一踌躇,许莼已脚步轻快地奔过去了,抬头与方子兴说话,竟也不行礼。

那方子兴翻身下马,一边不知道和许莼在说什么,但见禁卫们都过来将马都牵走了,方子兴一旁的广源王侬世子,平日也是一副高高在上冰冷傲慢的样子,此时也对着许莼笑着不知道说什么,还将手里刚才得赏的彩头红玉手串递给他,显然是要送他。

许莼却只推拒开去,满脸嫌弃,显然三人十分熟络,然后进了方家的凉棚内,人人都知道今日那凉棚里还有着一尊大佛,刚刚得胜归来的武英侯方子静,今日亲自来看弟弟方大统领打马球的。

谢骊若有所思,苏霖玉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世子,您看这生意……”

谢骊道:“背后的人多半就是武英侯了,方家可是东南王,有他支撑,什么生意做不得。只是方家有钱,还稀罕我们这三瓜俩枣?”

苏霖玉道:“恐怕是许莼自己的生意,方家愿意给他行方便吧。盛家也是豪富的。只是,许世子说得也有道理,倒不是说不敢。而是……宗室结交武将,乃是大忌。更何况若是真是那犯忌讳的生意……这风险,可不在海上。”他支支吾吾,其实自己是已绝了参股的心,甚至还替谢骊担心起来,他可是前途光明的王孙,何必掺和这一脚?

谢骊咬了咬牙,到底年少,终究没拿的定主意:“我再想想。”

第179章 狐疑

方子兴正与许莼说话:“你与那谢骊说话那么多做什么?你一来我就叫禁卫等你过来带你去我哥那里, 结果硬是在那里啰啰嗦嗦站着不走了。”

侬思稷道:“子兴眼倒尖,我时不时看一眼门那边,倒没看到许莼什么时候到的。不过怎么来了不下场打球呢?穿得也不像个打球的样子, 那说话的刚才不是和我们对战的吗?既是太学生, 想来是宗室子了, 人家叫住了,也不好不应酬的, 下午也没什么事忙。”

方子兴道:“和那些人不要接触太多。谢骊天天一副脾气直莽撞无心机的样子,谁知道私下怎么样。”

侬思稷道:“这也是,许莼太单纯了些, 没什么心眼。”

许莼:“……”

三人并肩走进看棚里, 方子静正坐在榻上喝着茶, 听到他们对话嘲道:“我看许元鳞比你们俩个憨子心眼还是要多一些的——小许又坑人了吧?”

许莼嘿嘿笑着:“谢骊自己来说要和我参股做生意呢, 我那债券正想着怎么发行才能筹到款。听我娘说民间一些银庄发行债券,都不容易的。多的是今天买了明天就反悔,又或者是中途要求退钱。若是听说主家生意不顺, 略微有些捕风捉影,那一蜂窝都拥过来要兑银,一挤兑起来, 可不得了,经不住人算计的。”

“可巧他来问我, 这不是瞌睡来枕头了?我这灵机一动,就势搭个桥埋根线头呢。这债券呀, 我若真的直接发行, 恐怕大家犹豫着, 没人愿意认购。毕竟咱们是要造船造炮造军械, 这些确实风险大, 回报低。但若是这消息遮遮掩掩,只露出些消息,一般人想买都不一定有门路的时候,我看可能效果反而好呢。”

他洋洋自得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茶喝:“归德侯世子苏霖玉一直就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人,从前觉得谢翡有前程就贴着谢翡,现在大概觉得这谢骊有前程,也跟着谢骊,但他嘴巴不严实,我这里有生意的事,肯定能传出去。”

“他们定然觉得我商贾习气,又靠着津海卫,定然要走私,不赚钱怎么敢做,越是神秘,越不让他们买,他们就越上赶着。”

方子静道:“归德侯本人也就是这种钻营的人,才能平庸,侯爵爵位到第三代了,马上要降爵了,这才急着投靠。你倒会想法子,这京里想投钱参股发大财的勋贵是挺多的。”

他看了眼满脸得色的许莼,还是提醒道:“只是你得想好,这事确实不好做,开银庄发债券来建机器局造船局,收益太慢,买这些东西的只有朝廷。这些东西我们一开始没有技术,总会有失败,有做得不好的机器,到时候难免会有人攻讦你国之禄蠹。”

“若是利润收少些,那就赚得少了。这些人银子来得容易,确实不会像一般小民锱铢必较听风便是雨,砸银子不心疼。但如今你拉高了期待,万一到时候利润分红兑不出,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咬你一口也要见骨头的,得罪这许多人,你须仔细计算利润。”

“我本以为你是要先建起厂来,出了效果,才筹钱,还在想着你去哪里筹这起步的资金,你那两艘铁甲船以及这一次打的仗,自己也贴进去不少钱了吧?哪里经得起这么没完没了自己贴钱?发债券是可以,我本以为你是打算向民间富商筹,没想到你胆子大到要向勋贵筹,他们的钱是好拿的吗?”

“这样大的盘子,我一想,都觉得你在走高索,不知道你怎的如此心大。”

他目光看着许莼,带了一丝隐忧。

许莼道:“多谢子静哥提点,无妨的,我心里有数。一边西洋生意那边如今眼看也回本了。另外机器厂自然是要先做能赚的——我打算先做一些民用的机器,譬如织布机、挖土机、磨面粉机、河上的火汽小货船、锯木机之类的,定然有利润的。”

方子静叹息:“你做这些,更是要触动多少豪族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