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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172)

许莼:“……”九哥在这做皇帝上,可真有些执念。

谢翊却看向许莼,微微一笑,心道:朕如今教你王者之道,哪怕来日不可测,走到相疑的地步,那你也能当一个好皇帝。

许莼看着他的目光却不知为何有些发毛,盯着谢翊道:“九哥想说什么?”

谢翊道:“卿卿当日与我欢好,曾说过故人心易变……”

许莼立刻跳起来:“九哥!我心绝不变!恩爱两不疑,九哥不可疑我。”他正戳中适才心虚之处,他一无所有,却偏偏得了帝王之爱,他若是说此心不渝,倒只显得轻浮,但他偏偏又害怕九哥疑他少年性情不定。

谢翊含笑:“人生无常……我也时时思想我们的未来,不是说你会变,我是怕我自己也会变,帝王年老昏庸者不可胜数,若我真有昏聩失智之时,你只管自保,亦可取而代之。如同朕囚母杀弟一般,不必手软。”

许莼大怒,上前靠近谢翊按着他的手:“九哥!”

许莼面上通红,双目怒气勃发:“九哥怎可说如此话!”

谢翊伸手安抚他:“是我失言,幼鳞莫气,我们自是永以为好,两不相疑。”

许莼胸口满胀怒气,谢翊只好低头吻上他因为生气更显得红润的唇,一只手慢慢抚摩他的背,他用心安抚,能感觉到许莼的背原本紧张耸起肌肉绷紧,在长吻之下终于慢慢放松平复下来。

许莼低声慢慢重复着:“永以为好,两不相疑。”鼻尖却不知为何一酸,眼睛一热,眼泪珠子滚落了下来。

谢翊安抚着抱着他,慢慢吻去他的眼泪:“是九哥说错话了。”

许莼抱着他低声道:“九哥,若是九哥不喜欢我了,我便出海去,但九哥只要还要我,我便陪着九哥,取而代之这样的话莫要说了……若他日我与九哥有争执,九哥只给我一句明白话就行,千万不要叫我猜,九哥心思太多,我不会猜。”

谢翊心中愧疚,低声道:“是九哥想太多了。”但是现在不说,将来等你羽翼丰满,权倾朝野,恐怕就要怀疑朕是试探你了。

此刻说来,你才相信朕是发乎内心。

作者有话说:

请审核高抬贵手,是按摩,真的是按摩!

修了小bug,国舅死再后一点。

加了一句结尾,因为皇帝这话只能现在许莼还未入朝堂的时候说,

否则来日是真心是试探,只成疑案。

第103章 开猎

这一夜谢翊花了好些时间才将许莼给安抚睡了。

第二日天不亮谢翊就带着许莼又换了猎装, 带着亲卫队骑马去了围场。

天才蒙蒙亮,猎场两旁的灌木上还全都是露水,谢翊和许莼说话:“这是西风山, 早晨出来, 其实山谷里还有许多鸟儿翅膀被露水打湿, 飞不高,这时候打鸟合适。”

“你闻闻风里的味道, 有经验的猎人能闻出野兽的味道。”

许莼闻了闻,除了草木的香气外,什么都闻不到。两人一路沿着山道往上爬, 山间草木茂盛, 山花零落摇曳, 很快他们爬到了山顶, 这里砌着一座高阁,十分宽敞,事先已安排好了长榻短几, 扶手椅,四面都围了杏黄帷帐。

地势居高临下,视野极好, 能够一眼看到整个猎场,甚至能隐隐看到远处的海, 几缕阳光穿过了集聚在山峦之上的晨雾,围场周围的旗帜连成了一个圈, 清晰显示着禁卫军们已驱赶圈出了围场。这里显然就是供行猎的宗室坐着休息以及观看围猎的地方。

凉阁上仍然题着四个大字“八风不动”, 看得出还是摄政王的字。

许莼却噗嗤笑了声, 谢翊问他:“笑什么?”

许莼道:“陛下没听过那个掌故吗?八风不动, 是借用佛语四顺四逆风吧。”

谢翊道:“也不尽然, 史记律书里就详细释八风之意,自‘安耐毁誉,八风不动’而来,此处地势甚高,风从四面八方来,题这词是有些豪情在的,摄政王一生毁誉无数,他确实不太在乎这些的。”王者行事,亦本当如此,任由世人如何毁谤赞誉,只坚守信念一心向前罢了。

许莼忍俊不禁,只不说话,谢翊看他神色如此促狭,便知道定有蹊跷,捏了捏他手腕低声哄他:“竟还有朕不知道的掌故?”

许莼道:“不好,今日臣若给您说了,来日你每次行猎看到这字恐怕就只忘了豪情,到时候要怨怪臣了。这事定然别人也知道,只不和您说,自然是因为不雅,真好在君前口吐不雅之语。”

谢翊看许莼明明故弄玄虚,但面上神采焕然,双眸晶莹,显然是极得意能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的掌故,昨夜他哄了许久这小少爷,如今满心柔软,只哄他道:“说说看如何不雅?”

许莼道:“我也是听说的,说是东坡居士当日有所悟,写了五言诗偈,具体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里头有一句是‘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东坡居士写完后颇为自得,便将此偈派书童过江送给了佛印禅师,没想到禅师回信只两个大字“放屁”,东坡居士勃然大怒,立刻备船过江,亲往金山寺要与佛印辩之,没想到禅堂禁闭,门上贴一张纸条,写着‘八风吹不动,一屁打过江’。”

谢翊这下也笑了,许莼道:“看看,不是说八风不动嘛,说一句放屁,就已把东坡居士气得立刻过江理论,可见这八风不动,那必是因为毁誉之人,不是其在乎之人罢了。”

谢翊看他居然说得还颇有道理,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

许莼看着他微微一笑:“想来旁人觉得不雅,陛下这才没听过此掌故。”

谢翊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坐着,喝点水,一路行来口干了吧。”

许莼便在一侧座椅上坐下,拿了茶杯喝水,却见谢翊转身吩咐跟在他身旁的苏槐:“去传凤翔卫统领和副统领来觐见。”

苏槐出去吩咐了下,不多时两位侍卫应声传来,都穿着玄色侍卫服镶着赭红边,为首的躬身行礼:“凤翔卫统领裴东砚。”紧随其后的矮一些的侍卫跟着行礼:“副统领祁峦。”“拜见皇上、许世子。”

谢翊微一点头,吩咐道:“一会儿你们小队护送世子到对面山谷去打猎,一切以世子安危为先。”

两位统领都应道:“属下遵命!”

谢翊便转头对许莼道:“你先去对面走一圈,朕在这里等你回来,别担心,定海会跟着你。”

许莼转头看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沉默的定海,他身上穿着的玄色侍卫服是全黑色的,而这几日看谢翊身边的侍卫服,则是镶着杏黄边。

他心里明白谢翊这是要放手让他自己带着这支护卫队去行猎一回,危险定然是不会有的,但自己如何掌控熟悉这支陌生的卫队?他们毫无疑问会听自己的命令,但绝对不会信服自己。

许莼想了下却问谢翊:“春溪……也在这里吗?”

谢翊眸光微闪,赞许地笑了,转头吩咐定海道:“去把春溪叫来。”很快春溪穿着同样全黑色的侍卫服也走了出来,虽然衣着都和定海一样,但背着的弓箭及腰间佩刀却明显是春溪自己用惯的,他上前躬身娴熟行礼:“虎贲卫四等侍卫春溪见过陛下、许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