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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臣(119)

商量后便决定暂时现在这无人小岛附近休息一夜。许莼一听便问能否在小岛上过夜, 毕竟在船上久了, 对脚踏实地感觉到了喜悦和实在。

盛长云盛长天两兄弟看天气尚好, 便也都由着他,长云留守在船上,长天则带着几十个人在岛上找了处干爽的山坡清理了一处地方出来, 驱了虫蛇野兽,安了帐篷营地,生起火来烧汤煮饭。

许莼烤鱼烤肉, 看盛长天抓了几颗丁香、肉桂撒进汤里,香味甜蜜浓稠, 味道实在太过鲜明,赞道:“这个味道真是太香了, 这次出来也要采购一些回去吗?”

盛长天道:“嗯, 走南洋怎不带丁香和胡椒呢, 许多人出了货物就全换了这两样, 回去那都绝不会亏的。这个香料岛之前被乌合红毛蛮夷占了去, 把不在他们控制下的丁香都烧了,不允许私下售卖丁香树种,垄断市场做丁香专卖,杀了不少人。要买只能通过他们手里买,价格昂贵极了。这几年,又有不少蛮夷人、海盗都来抢地盘,又渐渐有人种起来了,毕竟利润太厚了。”

“我记得乌合人控得严的时候,价格最高的时候我记得是八百倍,置一两银子的货,回去能卖八百两,你能想得到吗?当然,风险也很高,碰上乌合人,那就全船都杀掉,东西都抢了。”

许莼道:“这味道确实浓,我倒不太喜欢,多放一些味道就太浓烈激烈,之前多用来驱蚊,或者香包里头放一两粒。”

盛长天道:“嗯,南洋这边有些土人把丁香和烟丝卷一起做卷烟,听说很是够劲,咱们船上不少人就有试过,还有的丁香和槟榔嚼着吃,据说也提神,但那些东西都太容易上瘾了,你不要碰,试都不要试。”

许莼知道盛家外祖父一向在这上头对族人要求十分严格,笑道:“知道的,我连茶都不太喝。”

盛长天道:“这个配羊肉才好吃!而且丁香和肉桂是天作之合啊!蒸牛肉蒸羊肉都极好的!我记得船上还有羊,我们弄一只下来烤着吃。”他说到做到,已站了起来转身去吩咐了几句,很快便有人奔回船上,不多时果然提了两只羊下来,一群人在水边杀了烤了起来,撒上香料,果然浓香在这深黑的夜里传得更远。

春夏秋冬四个小厮和定海在附近点了个火堆也得了半只羊,夏潮一边烤着一边赞叹道:“要说整治吃的,谁也比不上三少爷,这真是太香了,这时候若是能喝点羔羊酒或是酸酪酒,那可太好了,南洋这边的葡萄酒味道也正。”

春溪笑了声:“伺候四少爷呢,怎么能喝酒,别乱来,这附近没看到还闹打仗呢。”他一边说一边割下一条腿,递给一旁的定海,定海一直沉默寡言,接过羊腿看到上面厚厚一层晶亮蜂蜜在焦褐色羊肉上,果然洒满了丁香和肉桂粉,暖热想起甜中带着鲜辣,异香扑鼻,十分销魂。他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起来。

春溪又给冬海、秋湖都分了吃,秋湖坐在定海旁边,一边问定海:“定海哥你原来是哪里人?看起来没出海过吧?看你长相,像是北边人啊。”

定海吃了几口后,才言简意赅道:“我是齐鲁人。”

秋湖眼睛一亮:“难怪这样高大!我和夏潮两个人扎一起恐怕都不够你一个人的。”

定海沉默不语只是吃,看他吃着也不如何急,拿了一张烤好的面饼一口饼一口羊肉,但不多时就已将一根羊腿和一叠面饼都吃尽了,食量惊人。春溪又将自己的那根递给了他,定海却挥手:“不必,你用,我吃点面饼就好。”

一时五人吃了差不多,春溪看许莼起了身,便也跟上去问道:“四少去哪里?”

许莼道:“吃饱了,我去海边走走。”

一时定海也已跟到了他身边,许莼抬头看到他无声无息靠近有些意外,又微微有些尴尬,他其实是找个无人的地方方便,春溪他们自幼陪着他,倒还好。但定海却是后来的,又生得高大、肩宽背阔,勇力过人,无端给人一种慑人之感,这让只是想解手的他感觉到了压力。

便道:“你先吃吧,我就在下边海滩边上走走,这岛上无人,也没什么野兽毒蛇,有春溪他们跟着我,没事的。”

定海却只默然跟着他,腰间长刀铿然,许莼知道他是尽忠职守,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自慢慢走了去。春溪也跟上了,却也知道少爷这是要方便,一手拿了支火把在手里,夏潮则提了一壶温水,提了盏轻巧海灯在手里。

定海看到他们两人提了水有些怔,然后看到许莼转了个弯走到了灌木后,这才恍然大悟,站远了些,转过身去看着大海。

然而这一看,他目力极好,立刻便看出了问题,忽然拔刀在手:“警戒!保护少爷!来人!”

许莼才把腰带系好,伸了手接水在洗手,春溪转头看着海上也拔刀在手,看着海上远远驶来了一只小船,船上有数人都是腰间佩刀,手里拿着火铳,也举着火把,春溪和定海对视一眼,定海已迅速站到了许莼面前,低声道:“少爷往后走,他们带有火器。”一边先声夺人喝道:“来者何人?”

那船上的人原本都并不搭话,反而都满脸警惕将手中的火铳举起,拔刀在手,同样也拢在前面将身后的人护住。

而山坡上在篝火边烧烤的盛长云见势不对一挥手山坡上几十个侍卫船工水手等人已起了身尽皆拔刀在手轰然下来,又有一队火铳手拿了火铳同样站在坡上对准了来船。

那小船上不过四五人,原本只看到前面许莼几个人,忽然看到山坡上下来这样一群彪悍护卫,已吃了一惊,一时有些两难,竟也不敢再靠岸,一时两边僵持着,只听到海浪声飒飒。

盛长天已带了人下来,手里同样拔刀逼视着船上的人,火把熊熊,能依稀看到那船上的人衣甲破烂,带着血迹,盛长天在海上多年,一眼已认了出来:“列位是广源王的麾下将军?”

几人脸上一绷,而他们身后护着的人忽然不知说了什么,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士兵,一位青年将军走到了前面来,身上穿着金色锁子甲,却半边肩膀都被血染红,他面色苍白,勉力躬身作揖道:“在下等人正是广源王麾下将士,因被乌合蛮夷的船追赶,迫不得已靠岸,因着这里从前是无人之岛,看阁下等人应也是我华夏之人,想来是商队。是否能行个方便,容我等靠岸避难。阁下高义,吾等感恩在心。”

盛长天脸色却微微变了:“有追兵?”

他已挥手道:“我们收队立刻回船上!立刻开船走!”

一时众护卫上来紧紧护着许莼便要退走,许莼转头看那残船上的青年看着他们,那船上近了看到连桅杆都已折了,半边船舷也都被炸毁,显然已不可能再远航,那数人也看上去也都是身上有伤。

他不断回头,到底站住拉住盛长天:“三哥。”

盛长天看了眼许莼,知道他是不忍,便转身对船上人道:“食物和水都留给你们,就在山坡上,等我们走了你们自可用。”他又转身吩咐了下,拿了一包伤药出来,放在一旁岸边的礁石上:“这里是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