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警察也没有离开——考虑到学校接连出了几桩命案,他们干脆守在校门口,守护学生。
顷傅和弥什也被迫回到杂物间休息了。
夜风吹佛,校园再度平静。
但不知道为什么,弥什觉得现在的氛围,比起刚刚睡梦的沉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仿佛下一秒就有炸弹落到学校中心,然后“砰!”一声炸开。
弥什没有停止思考——沈佳已经去警察局自首,第二天一早,玛丽亚所作所为将会公之于众,她作为老师残害四名学生,还搞封建迷信将自己煅烧成雕塑,所有一切都将落幕。
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顺利,但狠毒到连自己都害的人,真的会就此罢手吗?
弥什不禁思考:如果她是玛丽亚,她会做什么?
如果她是玛丽亚的话。
她会…
大开杀戒。
意识到这点后,弥什猛地抬起头来,无神的双眼中无意识流露出几分恐惧。她拧头对隔壁说:“顷傅,我觉得不太对劲,玛丽亚她…”
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一声:“玛丽亚…”
仿佛回声。
弥什愣了一下。
她掐断正在说的话题,而是问顷傅:“你听到了吗?”
顷傅正在给转生佛上香,听到弥什的询问后,他特地停下动作仔细聆听,可惜什么都听不到:“我没听到,是有什么声音吗?”
“玛丽亚。”
“玛丽亚…”
弥什模仿着耳边传来的声音,一句跟着一句,连含糊不清的气音都模仿出来了。
最让弥什难受的是:这一声声“玛丽亚”的呼唤离得特别近,就像有人正贴在弥什耳边说话。再加上她看不到,听力突飞猛进,这种贴近的气音让她有种玛丽亚紧贴着她耳朵说话的感觉。
毫无温度的风吹在弥什脸上,弥什下意识伸手抓住虚空,什么都没抓到,浑身寒毛猛地竖起。
“你在哪里?”
“出来!”
弥什好像疯子一样在房间里乱抓,声音忽远忽近,却始终找不到目标。
忽然,弥什站定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语气镇定,心里却飘忽不定地问:“顷傅,你还在这里吗?”
没有人回答。
弥什往祭坛的方向摸过去,没有摸到转生佛,也没有摸到顷傅,她只摸到一片古怪的凸起,
完全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顷傅消失了。
——杂货间也消失了。
弥什这才发现:她居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她应该要独自面对玛丽亚了。
她从脑海里调出无限女友系统,久违地按下保存键。在此之前她一直避免使用无限空间道具,不想混淆现实和无限副本之间的边界。
弥什对着虚空,挑起眉头:“放马过来吧。”
她也不是吃素的。
…
“弥什?”
顷傅走到床边,在他的视角里,只看到刚刚还在说话的弥什忽然倒在床上,进入深度睡眠了。他的手在弥什天灵盖晃了晃,眉头也因此紧紧蹙在一起。
“怎么突然进入灵感了?”
——能把清醒的人拽走,可不是上帝的提醒了,而是恶魔的呼唤。
顷傅拿出席力图的法器,想要将弥什唤回来,却被身后突然涌现的寒意打断。他转身看去,看到空空如也的灰墙上出现诡异的水痕。
水痕慢慢凝聚在一起,变成人影的形状。紧接着墙上流出大量的水泥水,一路流到顷傅脚边。
顷傅一个拖把压在无水痕上,强行中断施法。
“开场太长了。”
顷傅对玛丽亚的评价只有这个。大家都是反派,装什么装啊?
话音刚落,从人型水痕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不、不对。
不是穿黑衣。
而是她的浑身被水泥包裹,所以给人一种穿着灰黑色紧身衣的感觉。
她的头颅深深低着,头发末梢流着黑水,啪嗒啪嗒打在地上,无一不在彰显玛丽亚的身份。
顷傅面无表情,身体挡在弥什跟前没有移动。他肩膀上的蛇猛地冒头,冲着玛丽亚张大蛇口,发出“哈——”的攻击声。
獠牙尖锐。
“有我在,你别想动她。”顷傅厉声道。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限女友游戏突然增加了一个用户位,目前虚位以待。
狭小的杂物间陷入一场势均力敌的僵持中,与此同时,全校睡梦中的学生都听到了这把声音。
谢裔躲在被窝里,不断给弥什发短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几天开始弥什就不看短信了。打着打着字他突然听到一声:“玛丽亚…”
什么声音。
谢裔立刻就从被窝里坐起来了,四下张望。
单人的宿舍没有其他人,刚刚那一声极轻的“玛丽亚”就像是错觉,谢裔满头雾水躺回床上。
就在他以为是自己幻听的时候,又一声极轻的“玛丽亚”骤然响起,而且这次谢裔听清楚了,声音是从被窝内最暗的角落穿出来的,仿佛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正藏着一个歪嘴女人,她正冲着那些睡得香甜的人,亲切地呼唤自己的名字:“玛丽亚”。
…得必须离开这里才行。
来自无限玩家的第六感在发挥作用,谢裔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间学校。
可就在这时候,全校广播忽然发出“兹拉——”的异变响声,尖锐又高昂。
从遍布全校的广播里传出很低很低的声音,没有任何内容,通篇一直在呼唤玛丽亚的名字。
“玛丽亚…玛丽亚…玛丽亚…”
广播里持续不断播放奇怪的声音。
看守校门口的警察对视一眼,诧异:“什么声音,是谁在搞恶作剧?”
“肯定是那些学生,你过去看看。”
一个警察推了另一个警察一把,他离开校门口,往广播站走去。
广播站在学校最深处,有一个面对走廊的窗口。警察没进去,而是朝里面投去手电筒的光。光源如探照灯在昏暗室内摆来摆去,摆回来的瞬间,他差点被一个双手合十的歪脸女人吓到。
“卧槽吓死我了。”
警察将光源重新定格在女人身上,看了许久才意识到:“原来是画像啊…”
可即使如此,女人独特的面容让他不由得多看两眼——全黑的衣服将女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眼睛却没有朝下看,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画以外的人。
向下的、扭曲的眼尾将她的眼睛拉得变形,黢黑的眼瞳,还有直勾勾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警察没有天主教信仰也不认识玛丽亚,可就算如此,他也敏锐察觉到画像的诡异。
但他没有多想,以为这是一张宗教画像。
“没事干嘛在广播室放这么恐怖的画?”
警察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将光从画像身上收回来,转身离开了广播室。
他没注意到,在光源挪开的瞬间,画像的眼神也追着他的光移动了,眼瞳几乎藏进眼尾里面,恨不得整个人从画里跳出来,追着警察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