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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谈女友[无限](188)

“父亲,母亲。”

他放轻声音喊了一声。

梁父应声转过头来,眼睛都是红的,他侧身的时候露出了被他挡住的、坐在床边的梁母。

梁父的手无措地捂在梁母的脸上,因为看不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手心里摸着的女人,满脸满身都是血,头顶一直到后脑勺的位置头发都空掉了,头皮缺少了一块,血肉模糊。

但最值得瞩目的,还是她残缺的脸。

梁母的右眼肿得很高,眼皮底下已经没有眼球了,只剩下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团。

“砚行啊,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看看你母亲怎么哭了?”

梁父惊慌失措地帮梁母擦掉脸上的液体。

原本是温馨美好的画面,可落入梁砚行和站在门口的两人眼中,却有种微妙的惊悚感。

——一无所知的盲人擦拭着妻子的眼泪,诧异妻子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却不知道,他的满手满身,包括他们刚刚睡过的床满目鲜红。

他擦拭的液体压根不是眼泪,而是鲜血。

梁砚行就这么站着,看着微弱烛光下浑身鲜血的父母,一时间难以开口。

最后还是弥什率先开的口:“伯父,伯母脸上都是血,你在擦着伯母的血。”

梁父闻言顿了顿。

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收回手,放在鼻端轻吸了一口——房门打开,煤油灯味道散去后,血腥味才慢慢显现出来,在空气中暗暗流淌。

这下不仅梁父闻到了,连站在门口的几人都闻到了。

梁父却没有因此撒开怀住梁母的手。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低声说着,将身旁的妻子拥之入怀,低声安抚。

梁父看不见,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妻子的模样有多么瘆人,却让梁砚行难以再忍受下去了。

梁砚行颤抖的手指指着梁母,喊道:“父亲,您身边的女人有问题。”

“你怎么说话的,读那么多书,连基本的礼仪道德都不记得了吗,什么叫这个女人?”掌管多家企业的梁父气势惊人,即使是盲人也威严万分:“她是你的母亲!”

“她不是我的母亲!!”

梁砚行连母亲都不愿意叫,更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她刚刚跑到我房间里,装神弄鬼吓人,父亲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别胡说八道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梁父居然想都没想,直接否认梁砚行的话。

他说:“你的母亲一直在房间里,我很清楚。”

“你在说什么…”现在轮到梁砚行、弥什等人迷茫了,梁母脸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梁砚行大吼:“她脸上,头上的伤都是我弄的,你现在跟我说,她一直在房间里没离开?”

“我很肯定。”

梁父将梁母护在怀里,只身面对亲生儿子的质疑。

而处处透着诡异的梁母,只需要安安静静坐在男人怀里即可,她甚至连话都不用说。

梁父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我今天晚上一直没睡着,跟你的母亲低声聊了很久,她一直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至于你说的伤?”

梁父顿了顿,说:“是我弄的,我没想到我将你母亲伤得那么严重,还以为她只是哭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当着大家的面,撒了一个能被轻易戳穿的谎言。

“好。”梁砚行气笑点点头,说:“那你告诉,你是用什么伤到母亲的脸?”

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梁砚行冲着自己眼瞎的父亲,逼他说出他是如何“无意”伤害到自己的妻子。

梁父睁着一双毫无焦点的眼眸,扭头看了妻子一眼,他的嘴唇颤抖,却好半天没有说话。

“说啊!”

梁砚行提高音量,情绪激动地催促道。

房间内静谧的空气已能说明情况,梁父被质问后哑口无言的样子,仿佛铁证如山的证据,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梁父在包庇梁母。

许久,梁父才像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说:“是煤油灯。我想尝试自己给煤油灯加油,结果一不小心掀翻了灯,它好像砸下来掉到你母亲头上了。”

话音刚落,刚刚还很愤怒的梁砚行瞬间哑口无言。

他看向床铺。

悬挂在窗边的煤油灯确实掉了下来,尖锐的铁角戳穿床单,上头还有血的痕迹。

似乎还真的有点像梁父说的意外。

梁砚行从煤油灯上收回视线,垂眸看向那已经双鬓花白的父亲。

从他有记忆开始,父亲就很倔强,他总是不承认自己的眼盲会影响生活,凡事亲历亲为。

估计刚刚的沉默也是,他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的眼盲,才让煤油灯掉落下来砸到妻子,可偏偏被亲儿子逼问出来。

也因为如此,梁父的神色瞬间垮了,刚刚还据理力争的大家长,转眼变成了眼盲、只能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的糟老头子。

连直挺的腰背也弯了下来,佝偻着肩膀。

梁砚行抿了抿唇,有些看不得自己的父亲露出这个模样,于是说:“对不起。”

梁父没有回答,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快点离开房间:“给附近的圣玛丽亚医院打电话,让他们派外科医生来家里。尽快。”

梁砚行沉默了,退了几步。

他扭头看弥什,表情里全写满歉意。

在这一瞬间,他为家人屈服了。

也因为如此,他觉得自己背叛了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们。

摇曳的烛光中,弥什却没有因此生气,她走过去将梁砚行从这种为难的境遇中拉了出来,然后对房间里相拥的两位长辈说:“伯父,你知道下午伯母送过来的饼干,是用动物的头做的吗?”

“或许从小眉喂伯母吃头的那一刻起,你的妻子就不是你的妻子了。”

弥什知道梁父打定主意要护住梁母了,于是她没有提梁母脸上的伤,而是说起头的事情。

“小眉?”梁父摇头,说:“不是小眉喂砚行母亲吃头,而是砚行母亲本来就爱吃头,小眉只是太宠她,所以才都买回来…”

一直沉默的梁母也说话了。

“有人爱吃内脏,有人爱吃各种脚,就会有人爱吃头,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五官相通,眼睛受伤后,她说话的时候口水泡都带着血。

配合这句话一起看,就像她刚刚啃完人头,当着目不能视的梁父面前冲外人耀武扬威。

弥什闻言,嘴唇紧紧闭上,不再说话了。

得。

…又推翻了一个线索。

不过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惊悚了,以至于三人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他们并肩站在房门口,沉默地看着梁父抱着梁母,不知他们离去若无旁人地问:“疼吗?那个灯砸到你脸上,砸伤哪里了?”

梁母平静回复:“砸到眼睛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竟然看到梁父眼眶有泪,堂堂淞沪商户之首居然因为妻子受伤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