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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63)

他用葫芦瓢舀水帮着冲干净碗筷,想起黑狗脏成那样,看一眼门外,太阳挺大的,开口道:“狗有点脏了,我看它身上毛都打结了,不如趁天气好,到河边你按住了,我给洗洗。”

第44章

出了后山地段往左边拐,大约十五丈就到了河边,顾兰时最先看见用石头垒出来的浅池子,边沿处有几块平坦的青石,连水底都铺了大小不一的白石头,河沙被盖在下面,水流比别处清澈多了,瞧着就干净。

这一看就是人弄出来的,并非天然,他有点惊奇,转头问道:“这是你弄的?”

裴厌点头,说:“河道那边水流湍急,将水引过来,在这儿洗衣裳方便,不用跑远。”

“好厉害。”顾兰时没忍住夸道,眼睛都亮了。

村里没井的人家都要在河边洗衣裳,平时还好,一到夏天太热,都抢着挑有树荫的平缓地儿,在这里弄一个石头池子,头顶有树荫遮蔽,而且水也干净,不用担心泥沙翻滚,这里离村子又远,况且是裴厌自己挖出来的,不会有人过来争抢。

长这么大很少被称赞,裴厌一愣,神思渐渐飘远,始终想不起来上一次被人夸是什么时候。

以前从不在意这些,此时他心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若隐若现,想忽略掉这种陌生的情绪,可心底又忍不住有点高兴。

说厉害,其实只是费力气挖个坑,再把石头搬过来,搁在其他人,指不定会笑他傻,还费了好几天工夫,哪里不能洗衣服?

在他愣神的时候,顾兰时把手里装了野澡珠的小篮子放在地上,自己挽起裤管,他不下水,但洗狗肯定会溅出来水迹。

喜悦的心情对裴厌来说有点陌生也有点疏离,世间万物、世人千般模样在他眼中都是疏远的,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好似一潭死水,很少能对别的人和事感兴趣。

他甚至不能很好的应对,垂下眼眸当做没听到。

见顾兰时挽起两条裤管,露出白生生的小腿,他视线极为不自然地挪开,喉结微动,掩饰了心中那份不平静,说:“挑水也能在这里,在上游打水就行。”

“好,我知道了,以后就在这里打水,干净。”顾兰时笑吟吟的,丝毫没在意自己的模样。

和汉子不同,他即便下地干活,除了在水田里挽起裤管,平时是不会露小腿的,又天生偏白些,水波一晃荡,日光投映,衬得一双小腿更加白皙。

至于裴厌,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家人了,这里并无外人,根本不用避嫌扭捏。

大狗在石头池边喝水,站的正是池子下游位置,它和裴厌来过几次,也向来会看主人眼色,这会儿显得有几分聪明懂规矩。

顾兰时有点害怕,说:“你按着它。”

看出他的畏惧,裴厌走到大狗身边将它推进池子里,自己一手按住狗脖子另一手往狗身上撩水。

顾兰时将野澡珠篮子提到这边,也帮着一起掬水打湿狗毛,等裴厌让大狗趴进水里,好将肚子上的毛发浸湿,他想了想,说:“我看打结的地方多,一绺一绺的,如今天也热了,不如剪掉,不然也洗不干净,以后多给它梳梳,毛也就顺了。”

对他的话,裴厌基本不会反驳,于是他回去取剪子,过来后由裴厌上手剪狗毛。

一堆一堆脏兮兮的狗毛顺着水飘远,大黑狗站在水里低着头不敢乱动,喉咙里偶尔呜咽几声。

“它叫什么?”顾兰时问道。

裴厌没抬头,将狗尾巴上太脏的毛发直接剪掉,说:“没名字。”

之前不大留意野狗,这会儿在水里一泡,水都是黑的,也有一股子味道,他眉头轻拧,显然有些不喜。

顾兰时想了下说:“那叫大黑吧,有名字好点,一喊就回来了。”

他家有二黑,之前的老狗叫黑儿,如此就不会叫混。

“行。”裴厌口中答应,停下手仔细查看一番,打结的长毛都剪掉了,这狗比别的狗麻烦,短毛狗哪里会像它这样纠结成一坨,有的地方剪子都难下。

顾兰时也顺着他的视线打量一番,狗变得更丑了,浑身毛发长短不一,有的地方贴根部剪得太短,跟秃了一样。

裴厌在水里涮涮剪刀,在兵营里待过几年,他对味道有些敏感,虽说狗身上的气味不如血腥味刺鼻,但心里有点不舒坦,抬眸看着顾兰时说:“回头我再买把剪子,这个就别用在针线上了。”

狗这么脏,剪子多洗几遍也有点过不去,怕说出来讨嫌,没想到裴厌也是这么想的,顾兰时笑眯眯点头,说:“好,以后就用这个给它剪毛,回头鸡鸭剪羽也用得上。”

剪子当然不能随便扔掉,家用的东西都值钱,磨一磨用来干些杂活照样锋利。

将野澡珠打出沫子,他俩齐心协力好生洗了几遍狗,三四遍下来,水总算不是黑的了,顾兰时抬起胳膊擦擦汗,没想到洗狗也这么累。

见状,裴厌就让他洗干净手歇着,自己再给狗洗最后一遍。

顾兰时蹲在池边,拿起篮子里的野澡珠慢腾腾搓出白沫,犹豫过后开口:“裴厌,我想把两身喜服卖了,能换不少钱呢。”

裴厌一下子抬头看过来,微微抿着唇,似乎连下颌都绷紧了。

顾兰时解释道:“成亲就穿一天,又没孩子,就算有,等他成亲也十几年后了,塞进箱子里长久放着有点可惜。”

平时谁没事穿喜服,走路上惹人笑话,要么就改成里面穿的,天冷时加进去,要么就裁掉,红布能给娃娃做肚兜,不过顾兰时眼下还懵懵懂懂,并无要孩子的念头,就没想起这个。

看裴厌不说话,他有点拿不准主意,小心翼翼问道:“行吗?”

裴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又觉得不该生气,卖衣服而已,能换来钱才是正理。

他勉强说服了自己,张嘴想说好,可话到嘴边又闭上了。

顾兰时十分疑惑,于是问道:“怎么了?”

温温软软一句问话,裴厌沉默一下开口:“刚做的新衣服,还能穿。”

顾兰时蹲在池边,屈起一根手指轻轻挠两下脸颊,谁走路上穿喜服啊,他想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那,我再给你做一身新的?”

裴厌偏冷的眉目有了舒展的迹象,他思索一阵,这样好像也不错,于是“嗯”一声继续洗狗。

顾兰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他没想通裴厌前后变化是为何,说道:“我记得你不是买了两匹布,刚好拿那个给你做,现成的,我自己带了两身新衣裳过来,先用不上。”

“在箱子里放着,回去了找出来。”裴厌将狗压下水,一通费力搓洗总算完成了今天的大事。

狗上岸后,顾兰时下意识站远了点,之前二黑在河里游水,上岸之后甩了他和竹哥儿一头一脸的水。

果然,大黑上岸后整个身体抖动甩毛,水花登时四溅。

它浑身湿漉漉的,丑是丑,但总算没味儿了。

相处连半天都不到,顾兰时不敢上手摸它,裴厌对摸猫猫狗狗这种事没兴致,更不可能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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