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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50)

平时再怎么样,他也不敢这么大胆,去找一个汉子让对方娶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豁出去连脸都不要了。

他明白别人没必要悉数接纳另一人的讨好,道理他都清楚,就这么纠纠结结,到二月下旬,野草冒出头,一点嫩绿从地面悄然绽放,随后迅速蔓延连山坡都披上一层深绿,才堪堪恢复了些。

天转暖,野草不知哪里来的旺盛劲,没两天就到处都是,熬过没菜吃的寒冬,村里妇人夫郎天天都在野地山上还有河边挖野菜。

麦子随着开春也渐渐从暗绿变得鲜活起来,野草同样蔓延到了田地中,拔草是件很必要的事,不然草盛欺了麦苗,收成就不好。

顾铁山和苗秋莲一大早顶着春露就下了地,顾兰时三个也都跟着,裤管被露水打湿,布鞋也沾上泥点子,都盼着天气赶紧热起来,这样就能穿草鞋了。

太阳越大,干活本来就热,晒得地里不少人都脱掉外衫。

到了做饭的时辰,顾兰时不用提点,背起竹筐跟爹娘说一声,脚步匆匆往家赶。

他这一个月明显消瘦了些,气色也有点恹恹的,眉目中笑意不似以前那样多。

路上碰见好几个回去做饭的,刚好碰到隔壁桂花婶子,两人一起往回走,还没进村,和另一条田路过来的裴厌撞上,他同样背着一筐子草,因为太高,得亏筐子塞满了,能看见上头冒出来的野草。

顾兰时没有之前见他的紧张感,浑身散发出颓丧。

刘桂花看一眼裴厌,她没话和对方说,就没言语。

顾兰时看一眼裴厌,他不敢有话说,同样没言语。

裴厌目光漠然扫过两人,他腿长走得快,没几步就将身后人甩远了。

他模样竟有几分坦然,看顾兰时的眼神也分明是陌生人的感觉,这让顾兰时张大嘴巴,一时心绪竟有些复杂难堪。

敢情真的是他一个人在丢脸。

对裴厌来说,估计是甩掉了一个麻烦,他越想越丧气,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刘桂花不知道他俩之间的事,以为他是害怕裴厌,小声劝道:“嗐,脾气大又怪异,用不着太害怕,咱又没惹他,他不就这样,不过心地还算好。”

顾兰时勉强打起精神,说:“我知道,婶子,不过是想起别的事。”

知道他亲事总不顺,刘桂花没敢在这上多说什么,只笑着让他多宽心,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顾兰时听她说了一堆,在旁边点着头答应,人家好心劝解,总不能当没听到。

直到进门后,他一边洗手一边出神,到最后也说不上哪里来的脾气,气到在院里啊一声哀嚎,许是太悲愤太大声,拴在后院的二黑汪汪叫起来,连忙捂住嘴巴,害怕被两邻家听见。

他心中有股气,横冲直撞出不来,也不敢对别人讲,干脆进了屋,一头扑在炕上趴着,最后咬住被子角在炕上滚来滚去,乱七八糟撒了一通气。

发泄完后心中竟然开阔起来,不再郁结难受。

收拾好炕褥,顾兰时坐在铜镜前重新束好头发,气势汹汹站起来后斗志重扬,咬牙切齿挽袖子。

上回裴厌放狗咬他这事就当过去了,他不同对方计较,可眼瞅着一过三月二十生辰,四月他娘就要托人踅摸亲事,他不能再丧气下去,得再试试,大不了、大不了再丢几次脸。

他进灶房切菜切的咚咚咚震天响,连隔壁都能听见,还以为是在剁肉馅。

心中想法无疑是好的,但怎么找机会去堵裴厌实际有点难,地里的活不能推脱,要说出去挖野菜,指不定就碰到村里其他人,平时出门还都是和竹哥儿一起,实在有点难。

直到三月初,村里钱义和他爹钱老二病死了,才叫他找到一点机会。

村里死了老人一般全村都要帮忙,挖坟抬棺都是体力活,肯定是汉子去,地里的活儿就落在妇孺身上,而且一些妇人夫郎也得去钱家帮忙。

钱义和大娘是曹小巧,好在她只是大娘,虽然在二房家指手画脚,但钱义和媳妇和老娘是拿事的,别人都不听她,只当她在放屁。

为此曹小巧气的在灵堂前骂人,连里正都训斥她胡搅蛮缠,最后被儿子钱丰连拉带拽弄回了家。

这些场面顾兰时都是听他娘回来后说的,他没出阁,还算作是孩子,不用去帮忙,留在家里照看做饭,心里盘算着要去找裴厌。

这几天裴厌应该都在地里忙,只能等傍晚裴厌回家做饭的空档去。

晌午顾铁山拿了铁锨和周平一起上山挖坟,苗秋莲也去了钱家,顾兰瑜带着顾兰竹去地里拔草,家里就只剩他一个。

院门大开,顾兰时要去后院喂牲口,走到前面准备关院门,不曾想裴厌从村后过来了,两人正好碰见。

裴厌依旧背着竹筐,想来是吃过饭去地里拔草。

村里年轻有力的汉子都去帮忙挖坟固墓,顾兰时一愣,想起村里无论红白喜事都没人去喊裴厌,他总是独来独往。

村里家家都有老人,别人家死人后若不去帮忙,日后自己家老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来,是要沦为笑话的。

顾兰时看见那双凉薄倦世的眼睛后明白过来,裴厌根本不在乎。

第35章

河流蜿蜒曲折,尽管往前奔流,但并非所有河段都是直路,若沿河岸走,往地里去有一段弧形河湾,要多走些路,从村子里径直经过到底近些。

扫一眼再次撞见的顾兰时,裴厌没有任何停留,走过后听到顾家院门关上的声音,他心中没什么波澜。

本该是下地干活的时辰,村里死了人,倒显得热闹了点,都聚在钱义和家中。

路过钱家门口的时候,听见门口坐着的几个老人说钱老二棺材用的木头很不错,寿衣也是好布料,年轻时挣了点钱,都攒给棺材本了,风风光光去下葬。

说话的人或羡慕或眼红,裴厌听在耳朵里只觉无感。

生生死死,他见了太多死人,连草席都没有,挖个坑就下葬,若战事紧急,连夜撤走奔逃,那些尸首就遗落在原地,风吹日晒下发臭腐烂,直至化作一堆无人相认的白骨。

裹进棺材里又如何,最后也是一把烂骨头,世人终究是一样的,连他自己,死后若无人收尸,不过和那些早已死在战场的人一样。

他大步往前,不想看见了裴虎子。

裴虎子扛着铁锨去山上挖坟,一路和村里人招呼着,面上还挺老实恭顺。

裴厌脚步慢了一下,盯着裴虎子无声弯了弯唇角,露出个冷笑。

裴虎子吓得一激灵,咽了咽吐沫往路边躲,大气不敢出,生怕一喘气得罪了这个活阎王。

直到裴厌走过去后,他小心回头看一眼,赶紧加快了脚步往山上赶,只想远离对方。

说起来他是家里老三,说老二也可以,毕竟裴厌被撵了出去,上头有老爹和一个大哥,帮忙挖坟这事原本轮不到他。

可惜裴兴旺在山里摔破头后总喊头晕乏力,见天儿在炕上躺着不敢多动弹,而裴胜被裴厌砸断了右腿,花了不少银钱救治,最后还是落下病根,成了个瘸子,顶多在地里拔拔草,扛麻袋亦或是别的重活如今还不能干,腿脚不稳当,容易跌倒,他自己摔倒还好,若米面掉在地上实在太心疼,裴家人也就不让他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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