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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5)

苗秋莲一听这话就笑了,看过来说:“林家说是这么说,不过还没定下来。”

乡下人都是赶场子看别人的戏,要是能请个戏班子来,不止林家脸上有光,他们家也有面儿,再怎么,都是为林晋鹏娶他们家兰哥儿。

婆家这么看重,她和顾铁山哪有不愿意的,透了口风给媒人,这不就等后面林家正式上门提亲。

竹哥儿雀跃开口:“那好,到时娘你记得和林婶子说,点一出寻夫记,热闹,我就爱看吵嘴那一段。”

“你这孩子!戏是随便唱的?”苗秋莲气得直瞪眼,说:“成亲有成亲唱的热闹戏,这是你哥哥成亲,寻夫记是能唱的?怎么这么缺心眼,你娘我是有多大的脸让人家点这个,这不成心招人笑话。”

竹哥儿挨了训,坐在凳子上再不敢乱讲话。

顾兰时站在旁边剥蒜,他倒没觉得有什么,竹哥儿年纪小,童言无忌而已,看一眼蔫头巴脑的竹哥儿他悄悄笑了下。

说起来上次看的寻夫记确实很热闹,刘娘子苦等夫君不回,带着孩子寻至上京,却发现她那夫君忘恩负义,已然娶了高门千金,刘娘子泼辣,戏文写得又好,你来我往吵得那叫一个妙。

听这出的时候,他也觉得比别的戏好玩,更别说竹哥儿了。

突然,顾兰时剥蒜的手停下,他神色怔忪,忽然想起这几天做的梦,和那戏文虽有不同,但同样是遭遇被弃之事。

好几天了,一到晚上就做这个梦,可只要一醒来,他就忘了梦里的事,不知为何,他越想越心惊,原本模糊的梦在想起来后渐渐变得清晰,一阵冷风从门外吹进来,让他浑身打了个颤,动静一点都不小。

苗秋莲原本还在絮叨,发现顾兰时打哆嗦立马不训竹哥儿了,问道:“怎么了这是,冻得?”

她在襜衣上擦干手,一手摸自己额头一手按在顾兰时额头,过了会儿拧着眉说:“像是有点烧,也没淋雨,怎么就病了。”

“还有姜汤呢。”竹哥儿说着,就拿了个碗去舀,之前在大锅煮好后,就把剩下的姜汤盛在陶罐里,放泥炉上煨着,原本是让狗儿和他爹过会儿能再喝碗热的。

“快喝,喝完去房里躺着,吃饭我再叫你。”苗秋莲道:“以后下雨记得多穿件衣裳,你啊,从小就不长记性。”

顾兰时人是蒙的,一碗热姜汤下肚,他被竹哥儿催促着赶紧回房,等躺下后,好一阵才回过神。

第4章

雨势渐小,但始终不停,如细丝般被风吹得倾斜。

顾兰时轻吐一口气,肺腑中松快了些。

许是看了那出戏文,心里惦记着,晚上才会做这种梦。

他翻个身,手掌压在脸颊下又想了一会儿。冷风从窗外吹进来,丝丝冷意让他清醒了些,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房门被推开。

苗秋莲看他躺着,脸色还有点白,想起在灶房打的哆嗦挺大,她脚步匆匆上前,又探了一把额头。

“还行,凉了。”她刚说完就有一阵风把窗子吹得直响,一边过去关窗子一边骂道:“怪道摸着冰凉,原是吹冷风吹的,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关窗,我看你是成心气我。”

“一天天毛手毛脚,不知道添衣也就算了,连窗子都不知道关,回头要是嫁了人,丢三落四,什么都不会做,挨婆家一顿骂都是轻的,要真打你,我可管不了。”

絮叨和训斥让顾兰时一下子找到了真切感,他捂住耳朵神色颇有些痛苦。

苗秋莲一转头就见他这幅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嗓门一下子拔高:“还捂耳朵,我看你是皮痒了!”

“没有娘。”顾兰时只好放下手,见她生气,坐起来嬉皮笑脸讨饶:“我就是揉揉耳朵,娘,我都闻见肉香了,要说炒肉,谁手艺都没娘你好。”

苗秋莲又气又想笑,最后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说:“来端菜,一天天就知道给我找事。”

顾兰时坐在床边穿鞋,他犹豫一下,喊道:“娘。”

连着好几天都是同一个梦,他有点想问问大人。

“咋了?”苗秋莲回头,有点不耐烦。

顾兰时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挠挠头,道:“算了,没什么。”

“你这孩子。”苗秋莲只以为他没事找事,絮叨了一句就匆匆走了,锅里的东西烫,竹哥儿手下没个轻重,还得她取。

顾兰时穿好鞋站起来,他知道要是问了,娘肯定骂他乱说话,这种不吉利的梦也拿出来讲。

况且从小到大,什么稀奇古怪的梦没做过,这种事没凭没据的,或许真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

这么一开解,顾兰时心中烦恼去了大半,再说了,今天有肉吃,炒完肉锅底的油水他擦不到,要是上桌迟了,说不定连碗底油水都轮不到他。

用热乎乎的馒头压在碗里擦一圈,油香油香的,那叫一个好吃,这么想着,他脚步都快了。

*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彻底放晴后,初夏的太阳已然有了威力,没两天地面就晒干了。

顾兰时背着一筐子草顺着田间土路往家赶,因在水田里拔草,衣摆和衣袖都沾了些泥。

其他人还在地里忙,他要赶回去做饭,就先洗净手脚上的泥水出地。

下雨时出不了门能歇一歇,一旦天晴,无论水田还是麦地,拔草是一直得干的活,野草总是长得很快,不知哪阵风就带着草籽,落在田里没两天就长出来。

刚到村外,迎面碰上他大哥挑着担,顾兰时停下说了两句话。

知道他要回家做饭,顾兰生道:“问你嫂子拿碗咸菜,前段时日腌的,能吃了。”

“好。”顾兰时答应着,两人还没分开,从水田方向又来了人,却是林晋鹏老娘李香菊。

顾兰生先看见她,喊道:“香菊婶子。”

这会儿正是做饭的时候,要么家里留了人,要么就得有人回去做。

李香菊还没到跟前,看见顾兰时先笑了,经年劳作,她脸皮晒得黑,又有褶子,高兴道:“他兰生哥,下地去。”

后边又紧赶了一句:“兰哥儿也在呢。”

“婶子。”顾兰时喊了人,因对方看他的眼神太热切,只觉耳朵都在发热,不好意思别开了眼睛。

李香菊见他模样生得好,又瞅一眼眉心红钿,颜色鲜亮,再看看身段,个头在双儿和姑娘里都不算矮,身板瞧着也结实,不像那病恹恹的人。

之前她儿子说看上顾家的,因是个双儿,比起女人没那么好生养,她心里不大乐意,他们家又不是穷的娶不起媳妇,何必找个夫郎。

为这事她生了好几回气,可怎么都说不动儿子,最后只得捏着鼻子去相端顾兰时。

虽是一个村的,但顾家在村后,他们家在村头,小河村带个“小”字却不算小,六七十户人家呢,更别说还有这几年分出来的年轻夫妻,门户宅院越发多了。

离得远,她和苗秋莲很少互串门子,对小辈自然更不熟,再者,顾兰时没有嫁人,不像他们会在村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坐在一起说闲话,若随意抛头露面,容易惹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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