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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33)

他顺嘴想说对方恐怕会来报复,想起刚才娄进那副畏惧的模样和要命的伤势,就算活下来也少一只手,于是改口道:“恐怕日后会生事,倒不怕他纠集人手来村里闹事,只是你一人若在外面碰上他们,需得小心些。”

裴厌平时很少和村里人来往,也不惹是非,几次打架都事出有因,今天砍的又是娄进这种恶棍,甚至算得上一件好事,因此徐承安没有斥责他下手太重太没人性。

“嗯。”裴厌淡淡点头,不带丝毫停留转身就走,长毛脏狗追着他脚步而去,没有再发疯。

裴虎子躲在人群后面,心里阵阵发虚,裴厌差点砍死娄进那样的恶霸,幸好他没有再招惹对方,真是个活阎王鬼见愁。

流言总是传得很快,娄进右手没保住,伤势重元气大伤,又差点被吓破胆,再没有之前的霸道威风,势头一下子弱了,跟他一起被砍的娄五几人也吓得够呛,连路上遇到小河村的妇人夫郎都绕着走。

为保命,娄进花了大价钱买人参进补吊命,一下子变得捉襟见肘,没有酒肉吃喝银钱嫖赌,连老大都成了蔫头鸡,原本纠集的一群地痞无赖散了,本就是见风使舵的一众墙头草小人,为娄进出气报仇想都不用想,没落井下石都算好的。

被娄进欺凌过的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只觉老天有眼,总算让这恶霸倒了霉,连带着小河村的裴厌在他们口中虽然凶恶残暴不近人情,但还是有人为他说话,有砍人的能耐却不欺负人,只要别招惹不就好了,至于他打亲娘亲哥一事,在好几个村子里说法都不同,互有争执。

外人如何嚼舌根对裴厌来说无关紧要,他依旧独来独往,冷着脸不太搭理人。

*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来自去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四季轮回,又是一年夏天。

顾兰时是三月生辰,如今已经十六岁,这大半年家里都在托人踅摸婆家,看亲定亲都费工夫,可不得趁早找个好的。

因发生过林晋鹏那样的丑事,苗秋莲和顾铁山看谁都有点防备,找亲戚朋友多方打听人品德行,近来终于相中马家村一个十七岁的汉子,媒人在中间跑腿递话,总算敲定半个月后的吉日让顾兰时和那汉子相看。

之前相看过一次,对这回相看,顾兰时得知日子后,一个人在屋里幽幽叹气,罢了,不嫁人也不行,相就相,无论相貌如何,只要那人品性好,也不是不可以。

山林苍郁,脚步声惊动枝头鸟雀,树叶繁茂,只能听见翅膀拍打声。

已经半下午,顾兰时和竹哥儿各自背了一筐笋子下坡,竹林离得远,要趁天亮回去,不然在山里指不定会碰见什么野猪豺狼。

“咱家不是还有腊肉,嫩笋子炒腊肉最好吃了。”顾兰竹抿抿嘴巴,实在有些馋腊肉。

顾兰时笑道:“那回去跟娘说说。”

竹哥儿一个好字还没出口,顾兰时脚下没防备,左脚踩空陷进土洞里,背上竹筐又有点沉,一失衡直接坠得他仰倒在地。

“嘶。”他口中吸气,摔倒时下意识用手掌撑地,却刮蹭到石块和硬茬子树枝上,右手掌心破了皮,手背几个指关节也蹭烂了。

竹哥儿连忙来扶他,骂道:“谁黑了心,在这里挖个洞。”

顾兰时卸下竹筐,在弟弟搀扶下从土洞中拔出腿脚,吃痛皱眉道:“怕是脚崴了。”

他看一眼土洞周围,自认倒霉道:“应该不是人挖的,这里土本就松些,陷空下去了。”

“能走吗?”竹哥儿扶着他走了两步,因这里是下坡,也没路可走,只能踩着落叶乱石,比平坦地难走许多。

顾兰时试了几步,想稳住只能靠在竹哥儿身上,顾兰竹才十一岁,身量不高,还背着竹筐,扶他显得很吃力,于是停下说道:“捡根树枝来,当拐杖使。”

竹哥儿在附近找了根结实的树枝,一筐笋子肯定不能扔在这里,好不容易弄了这么多,可是太沉了,顾兰时面色犹豫。

“给我分一些。”竹哥儿也有点舍不得扔,于是往自己竹筐里放了几棵大的。

“太沉就算了,这东西又不用花钱买,满山都是。”见弟弟有些费劲,顾兰时想通了,人比笋子要紧多了。

“好吧。”竹哥儿没有勉强,毕竟山路不好走,要是两人都摔了,当真划不来。

分量一少,走路明显轻松起来,顾兰时走了一阵,只觉左脚腕子钻心疼,背上竹筐一压,越发不好忍,他停下歇歇,心想脚崴了修养一段时日就好,这山路实在难走,万一再摔了,伤势加重肯定没那么好治。

竹哥儿个头矮,也背着筐子,还得用全身力气扶着他。

一思索,顾兰时看看前面,山路还有好长一段,于是说道:“你把筐子放下,回家去找爹和狗儿,让他俩来,我在这里等你,好过咱俩这么一瘸一拐,走到啥时候才能到家。”

竹哥儿也觉得他俩这么走不是办法,喘着气说:“好,我扶你到那边树下坐,看着平坦干净。”

等顾兰时坐好后,他不放心,叮嘱道:“你就在这里等,喏,这石头给你放着,要是来个什么野物,就用石头和棍子打。”

“好。”顾兰时脚腕生疼,被这番话逗笑,看弟弟给他搬来好几块石头。

竹哥儿没耽误,小跑着往家去,顾兰时连忙喊他慢些,别摔了。

等林子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后,顾兰时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野物的动静,从小在山林子里走惯了,他没觉得害怕,闲着没事把竹筐里的笋子倒出来,一根根将笋皮剥下,少了这些笋壳笋皮,分量会更轻。

手掌擦破的地方有点疼,他用帕子裹了手方觉好点。

日头在往西偏,等待让顾兰时有些心焦,不过也明白路远,从这里跑着回家最快也要两刻钟,竹哥儿人又小,没狗儿跑得那么快,肯定更费工夫。

他掸掸裤腿上的土,刚低头就听见脚步声,喜得抬头去看,不曾想来人却是林登子。

来的要是别人还能呼喊求救,可这人……

顾兰时警惕地看向对方,一手攥住了身边的树枝,林登子不务正业,是个混子,之前常和外村那些无赖厮混,好像还跟过娄进,如今娄进倒了,他在外头没钱花,就回了村里游手好闲。

林登子在远处一打量,看见地上两个竹筐,顾兰时坐在那里没法站起身,心中明白过来,一双眼睛只在顾兰时脸上流连,咂咂舌心道可惜,可惜他娶不了这么漂亮的双儿,顾家人丁多不好惹。

顾兰时紧紧攥着树枝,另一手摸在石头上,林登子下流的眼神让他极为紧张,绷着身体动也不敢动,生怕露了怯被对方发现。

直到林登子走过去后,他才松开已经快僵硬的手,这里是去竹林的近路,有人经过是情理之中。

林登子走出去一截,突然停住脚步,若生米煮成熟饭,顾家人想让顾兰时有名有份活在世上,是不能动他的。他已经老大不小了,没钱一直娶不上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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