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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的小夫郎(154)

天还没亮,地上有一层薄雪,应该是睡下之后下的,这会儿倒是没飘雪花。

该忙的事忙完后,他俩很快洗漱好,带了酒水年礼往村里走。

给几个伯伯家是一坛子酒,阿奶则是一包偏软的点心,小老太太不怎么贪酒吃,就爱些糕点软饼什么的。

村里有比他俩更早的人,已经在拜年了,路上遇到免不了作揖打躬,互相说着吉祥话,大伙儿都乐呵呵的。

有小孩在门口放炮仗,点燃引子后迅速跑到旁边捂住耳朵,炮仗一响,一个个乐得什么似的,仿佛是天底下最好玩的事。

起来迟的人家这会儿才放鞭炮,顾兰时和裴厌停在原地等炮响完才往过走,省得给新衣裳炸出一个洞。

“小嬷、小叔!”

听见声音,顾兰时转头看去,是两个在门口响炮玩的堂侄儿,一个六岁一个七岁,都戴着搭耳朵的狗皮小帽,许是放炮高兴了,连平时有点害怕的裴厌都不觉得可怕,还兴冲冲要给他俩响一个大的震天雷。

顾兰时捂住耳朵假做害怕,等响完后逗乐着说:“哎呦,可真响亮。”

两个小孩于是越来劲,在门口点了一个又一个。

家里离得最近,自然不能掠过,顾兰时一进来,就看见他娘和竹哥儿在堂屋忙着摆果碟。

看见他俩进门,新衣裳一穿,比往常精神多了,苗秋莲瞧得欢喜,连忙迎进来。

一家子凑到一起,话就多了,院里登时热闹起来。

拜年送礼,面果子和干果花生什么的都往手里塞,裴厌话依旧不多,坐在桌边吃丈母娘给塞的东西,再不见以前的浑身戾气。

大年初一还是挺忙的,在村里拜完年,两人回去后套上驴车,跟着往苗秋莲娘家去。

不止他们,村里其他人家也有在门前套车的,要么就是提着酒水年礼走路去亲戚家。

顾兰时和竹哥儿还有大嫂张春花坐在板车上,裴厌牵着毛驴在前面走,路面不平,板车颠簸,他几人身体随之晃动。

路过徐启儿家门前时,顾兰时刚好面对着那边,见院里没人,许是在屋里忙碌,他心想不知道这兄弟俩年过得怎么样。

毛驴拉着车很快驶过,他被大嫂说的话拉回神思,又同家里人说笑几句,小河村渐渐被落在后面。

徐家。

徐启儿正在打点年礼,他手里没多少钱,年礼不过是最便宜的烧饼,提两串往舅舅家去。

他年纪这么小,自然没有来给他俩拜年的,因此连年饭都不用备,况且他做饭也就那样,待客什么的,做的菜其实根本拿不出手。

自从他阿姆病死后,外祖爷和两个舅舅在葬礼上大闹了一场,无非就是骂他爹狼心狗肺,只往赌场跑,输了个精光,连给他阿姆治病的钱都没了,自那以后,他爹就和舅舅家断了来往,他爹死时外祖家自然没一个人来。

他原以为两家断了,穷苦时也不敢过去,也怕去了,外祖奶看见他俩哭他死去的阿姆,没想到今年深秋时大舅舅竟带了点菜食来看他俩。

到底是亲外甥,周家那边念着他俩年岁小,既然徐应子死了,孩子又可怜,偶尔接济一下也没什么。

只是周家也不怎么宽裕,家里又是老又是小的,都要张嘴吃饭,哪里来的多余钱粮。

况且前几年没管过徐启儿兄弟俩,甚至连看都没看过几次,对面坐时不免有些生分。

尽管如此,徐启儿还是带弟弟出了门。

徐应子把亲戚都得罪光了,他其实还有一个亲姑妈,只是亲姑妈家离得远,又被他爹借过钱,好几年要债都没要上,人死后他姑爹说钱不用还了,却不再来往,他二人如今也就只有舅舅家能走动走动。

“该打的狗!敢偷吃肉了!”

路过邻居家时,听见一声女人的怒喝,随后一条狗被打得夹尾巴从院里窜出来,手里举着扫帚的妇人气不过,连周围人都不看一眼,大步追了上去。

狗比人跑得快多了,她气喘吁吁停下时,有人便同她说笑。

过年时的肉都得看好了,不然会被猫猫狗狗偷着吃。

徐瑞儿听见肉这个字,忍不住砸吧两下嘴,说道:“哥哥,咱去舅舅家能吃到肉吗?”

徐启儿想了一下,说:“想是有的,昨儿不是吃过了?”

“吃肉谁嫌多。”徐瑞儿傻笑着说道,随后咽咽口水,拎着一串烧饼脚下都觉得有劲了。

徐应子还在的时候,年夜饭偶尔会有一点肉吃,昨儿徐启儿自己炒了半碗肉片子,可以说分外解馋。

肉是里正家给的,里正家之前杀猪,他俩路过门口时,喊住他俩给了一吊子肉,让拿回去吃。

他们本来就和里正家是比较亲近的本家,只是以前徐应子把里正气狠了,落了个连亲戚都不愿沾手怕惹麻烦的下场。

如今只剩他兄弟二人,日子苦了些,好歹有房屋和两亩薄田,亲戚偶尔接济一下,就算饥一顿饱一顿,好歹能活下去。

迈着步子往周家村走,徐启儿心想,过了年天一暖和,镇上码头也该开工了。

*

年节热闹,吃得也比平常好些,这家走一走,那家转一转,留着再吃顿饭喝点酒,一天过去得很快。

到初五这天,顾兰时一大早就在灶房忙碌,该泡的干菜都泡上,该备的肉菜都备好,他支使裴厌抓山货干果摆碟子。

头一回待客,裴厌把果碟装得都很满,蜜饯果脯都拿了出来,没有吝啬,这原本就是为待客买的。

过年席面总要有一盆汤,顾兰时看着摆满的案台思索,想起有点干桂花。

往年他娘总是做丸子汤,今年他弄一个不一样的,用桂花炖鸡汤,大伙儿也尝尝新鲜,他阿奶都说了,用桂花炖香气浓呢。

打定了主意,他出来往东屋去拿桂花,看见裴厌跟绣花一样在桌前看来看去,他忍不住笑道:“就说半天没听见你动静,还在这儿装碟子呢。”

裴厌被笑话了一句,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你看看怎么样?”

顾兰时看一眼,笑着说:“好着呢,就这样,放心,出不了错。”

他又说道:“对了,咱就一张方桌,我估计摆不开,人多得两桌才能坐下,你过去跟爹说一声,搬张桌子来,多跑两趟,记得拿几张凳子和一摞碗。”

“好。”裴厌没耽搁,当即就往外走。

顾兰时笑一下,没说什么,自己在家里忙碌。

快到晌午时,他爹娘还有哥哥姐姐好几家人陆续进了门,有孩子的都带着孩子,几个小孩凑在一起,裴厌给他们取了炮仗,让在宽敞的大菜地里玩儿。

砰砰砰,炮仗不断炸响,小孩尖叫声也响起,顾兰秀抱着刚一岁的儿子在院门口看热闹,小牛不怕炮声,一听哥哥姐姐尖叫,他也乐得直拍肉手。

裴厌陪着两个姐夫在菜地里转,周书宏和唐睿文直感叹这菜地就是大,怪不得能出那么多菜。

之前顾兰时和裴厌也给他们送过一次菜,菜地建成后,两人来过一次,但比较匆忙,今天总算能好好转转,不过眼下什么都没有,还是夏天那会儿枝叶繁茂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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