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恒乞儿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他也不想再多一个顶着自己屁股的头了。
“今日辛苦,好在结果不错。”宁楟枫放下鼓槌,“先把东西收了吧。”
收拾乐器狮皮的时候,蓝瑚在宁楟枫身边小声道,“司樾真人还不曾布置功课,你去问问恒大吧。”
宁楟枫回头,看了眼抬袖擦汗的恒乞儿。
他依言走了过去,问道,“恒大,你说真人什么时候才会教导我们?”
恒乞儿动作一顿,看向宁楟枫的眼神有些警惕。
“不知道。”他说,“师父也没有教导过我。”
除了那句清洁咒外,司樾的确再没有教他什么。
宁楟枫料到司樾素日对恒乞儿的课业漠不关心,可没想到这么久了,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教他。
他发愁道,“那我们还能得到她老人家的指导吗?眼下也就不到二十天了。”
恒乞儿摇头,他哪里能知道。
“主人,这么猜来猜去也无用。”凌五说,“还是直接问来得有效。”
“上回问了,又有何用。”宁楟枫叹气,练习成功的喜悦也没了,“罢了罢了,这事强求不得,只能随缘。”
几个男孩提着东西回房了。
蓝瑚和紫竹留在原地,紫竹低声道,“小姐。”
“我知道。”蓝瑚轻叹一声,“可我们是晚辈,又还不是正式弟子,哪有晚辈逼着长辈的道理。”
她眸光一瞥,余光扫到了旁边的花林,忽而灵光一闪,福至心灵。
这天傍晚,蓝瑚命紫竹熬了莲子桂花粥,莲子和桂花的香气一下子吸引了路过的纱羊。
她刚照顾完满山的花草,回来给孩子们做饭。
这香甜的气味勾得纱羊走迷了路,跌跌撞撞地飞到了蓝瑚的窗前。
小蜻蜓从窗柩上探出一个脑袋,蓝瑚正坐在窗前,见了她笑道,“师姐。”
“你们在煮什么好东西?”纱羊扒着窗柩问道,“好香呀。”
“是莲子桂花粥。”紫竹盛了一碗送到蓝瑚面前,让纱羊看见。
“师姐也要来一杯吗?”
“好呀好呀。”纱羊扇扇翅膀飞进了屋子,“谢谢你们。”
紫竹给她拿小金杯舀了半杯,纱羊绕着飞了一圈后,坐在了桌上,抱着金杯,拿出自己的小勺子往嘴里舀。
她吃了两勺,蓝瑚斜了眼紫竹,紫竹收到暗示,立刻上前,笑着问:“师姐,好喝么。”
“嗯,有种让人怀念的味道。”纱羊点头。
她这些年不是吃裴莘院的水煮菜,就是跟着司樾大鱼大肉,很少能吃到这么清雅的滋味了。
蓝瑚笑了起来,“紫竹平日里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又吃不下,师姐要是喜欢,以后日日都来呀。”
“好呀好呀,”纱羊连连点头,嚼着莲子,“那感情好。”
“可是师姐,”紫竹转了半圈,靠坐在了纱羊身旁的桌沿上,“我们的东西也不是白吃的。”
纱羊一愣,腮帮子停了下来,“要钱?”
“瞧师姐说的,”蓝瑚弯眸,“钱是什么东西,哪有让师姐付的道理。”
纱羊不好意地笑了两声,“那你们想要什么?”
紫竹道,“我们要的,是师姐的金口玉言。”
“嗯?”
“唉,”紫竹叹息道,“师姐,您也知道,马上就是结业大典,我们在停云峰能待的时间不多了。可这么多天,还未曾得到司樾真人的一句点拨,您看看……”
“原来是为了这事。”纱羊放下勺子,“司樾她……呃,可你们来后不是每天都很充实吗,又是入定,又是练剑的,体内的灵气也日渐充裕了。”
“若仅是这样,何苦来呢。”紫竹道,“师姐,您就行行好,帮帮我们吧。”
“不是我不帮,只是司樾的道法不太适合你们。”纱羊也跟着叹气,她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司樾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把小魔头引上仙途呢——司君干嘛要派司樾呢,司樾她自己都成不了仙。
她对着两人道,“你们终归是要走的,剩下的日子好好玩乐不好么。”
两人一愣。
“师姐……”
“我知道的。”纱羊打断了蓝瑚的话,“你们几个都是再聪慧不过的孩子,又有一身的清高。”
“按理说,你们通过裴玉门的考核不成问题,大可以在拜师典礼上选择心仪的师父。可这一年来,你们见司樾没有半点收徒的意思,所以也不想强人所难,逼着她收下你们。”
纱羊道,“司樾若不收你们,那以你和宁楟枫的资质、家世,留在裴玉门实在可惜,家里人恐怕也不会同意你们拜在金丹修士门下。”
她看得明白,几个孩子若拜不到司樾,必要回三大仙宗。
因为这个缘故,他们这一年才对司樾如此殷勤。
蓝瑚半瞌,眉间轻蹙了起来。
“师姐是聪明人。”蓝瑚低吟着,“我也知道这段时间我有些心浮气躁,可是…可我是真心喜欢这儿,离了这里,哪里还有师父会同我们一块儿打牌、一块儿玩耍嬉戏呢……”
“楟枫哥哥能应下舞狮,也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次不守规矩了。”
她这一低头,空谷幽兰似的哀愁,看得纱羊一怔,心都有点揪了。
“缘分强求不来,师父缘分亦是如此。”虽然如此,可她到底不能擅自改变他人的命运。
“你们还小,跟着司樾眼下是快乐,日后就未必了。你和宁楟枫是天之骄子,去了大的宗门,会变得更好,修行无岁月,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说不定司樾哪天脑子一抽,就跑去三大宗里待着了呢?”
后一句是纱羊编出来哄蓝瑚的。
蓝瑚抬眸,冲她笑笑。
她也知道,这是纱羊编出来哄她的。
司樾是一只闲云野鹤,断不可能待在高墙深院内。
她这笑容让纱羊不敢再看她,更不敢看紫竹。
一转眼,她看见了屋子里搁着的小钹和小锣。
扎着红绸的两件东西分外醒目,这些天山上总能听见锣鼓的响声。
纱羊明白,对于蓝瑚而言,把这种东西放在自己的闺房里,实在是下了大决心的。
她已极尽所能地讨好了司樾。
“师姐的话,我听进去了,回头也会转告楟枫哥哥。”蓝瑚挽起了帕子,“若大局已定,那至少让我们带走些什么,做个念想。金可销,石可烂,唯独学到的本领是一辈子忘不了的,您帮我们说几句好话,等我们走了,日后用到,便可感念了。”
“好吧,你既这样说,那我就帮你们问问。”纱羊起身,鼻子发酸,不知是为了分别,还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孩子日后在昇昊宗里的命运,所以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