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楚留香同人)随云留月/每个温润受都可能黑化(21)

原随云也不能。

……

我想我又在做梦。

不知为什么我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也很明显,因为在这片场景中,草木繁荣,阳光澄澈,路过的侍女恭谨地行礼,花一般的容颜上是天真的笑意——我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除非是在梦中。

梦中的我分花拂柳地走过花园小径,草木花枝茂盛富有活力,层层叠叠地遮住我的视线,我仿佛在玩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一般,左拐又转,一片柳暗花明之后,在平静无波的湖畔,我看见小小的原随云,安安静静转过了身。

他只有13、4岁,是还没长大的模样,穿着宽松的练功服,玉白的额头上带着细细的汗珠,脸颊染上红潮,粘着细碎的乌发,如同乌木上的红梅,美得惊人。然而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仍是空洞的黑井,虚无又寂寥,没有烟火气。

我缓缓地走过去,新草细细碎碎蹭过鞋面,沙沙作响。

我就这样走过去,在原随云露出笑脸要说话的那一刻,把他推下了湖。

……

我醒了。

我想我睡了很久,以至于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都是模糊的,带着好几层重影,而待到我能清晰视物时,我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熟悉又陌生的人。

黄木床梁,烟雾似的青纱帐,萦绕鼻尖的是淡淡的药香。

大约五六十岁的男子,正坐在我的床头,看到我醒来,露出激动又抚慰的笑容,很多年前我也看到过这样的场景,如今不知为何突然清晰地回忆起来。

那时候,我毫无头绪地来到了古代,小心翼翼不敢说话,四顾茫然不知所措,不再年轻却依旧俊朗的男人,他向我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带着怜惜和愤怒:“小弟,你同我回山庄,山庄有名医,环境也更好些。”

虽然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这温柔并非是给自己,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受到感染,心下安定。

如今他更老了些,比起上次见他,他又多了皱纹,胡子也夹杂了白色,只是神情还很坚毅,眼神还很明亮,只是比从前的冷硬,也更多了些温情。

他望着我,声音很轻,就仿佛提高了声音就会吓到我似的,他说:“小弟,我们回家。”

我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活跃,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楚,回忆冲刷着贫瘠的脑沟,这一刻,我仿佛从非人间的某个鬼域回到了人间,以至于心头发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不出话,简直连滚动喉结都困难,我觉得自己似乎被压在千斤巨石之下,浑身已痛到没有知觉,但是就算是千斤巨石,也恐怕不能令我早已麻木的心有任何动容。

而此刻已然麻木的心脏,突然又前所未有的疼痛,仿佛用榔头敲碎了外面结痂发硬的壳,用火烧着里面新长的嫩肉,我在这一片疼痛之中,感觉到眼泪模糊了眼眶,泪水浸湿了耳畔。

这一刻我忘记了一切,只想说一句——“大哥,我很想你。”

第17章 随云番外前世·上

楚留香没有死,这着实是个意外。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若是像楚留香这样的人,也这么容易死去了,那么这世界未免太无趣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楚留香这样的人,也被这么简简单单地算计死去了,那么我活在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救起楚留香一行人,却属意外,但我同时也感到跃跃欲试。

自从小叔叔死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么明确的情绪波动了。

想到小叔叔,我的思绪突然又涣散了,往事又历历在目,让我心下空荡,脑袋却满的发疼。

从记事开始,我的大脑中总是盘旋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层出不穷,几乎让我疲于应对,连我自己都时常疑虑,从来没有出过无争山庄的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毫无根由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我处于一片黑暗之中。我想。

——如果我能看得见。

不可否认的是,少年时代,我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

教习的先生赞许地夸奖我,却会在我关上门的时候叹气,我知道他为什么叹息,在这一口气中,包含的无一不是对我居然是个瞎子的可惜。

我其实做的比谁都好,但是所有人都会不自觉的叹息——“可惜是个瞎子。”

我曾经也会假设,假如我看得见,我又会处在什么样的境地,但是思来想去,也觉得不过如此这般——或许因为看不见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我早已不知道看得见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早已习惯在这片黑暗中接触人事,并渐渐觉得,看得见和看不见,分别也不是特别大。

偶尔鼻尖嗅到花香,听到风扫过树叶发出沙沙响声,我的脑海中也会描摹一片光怪陆离的幻景,但这都是一刹那的事,大多数时候我想着更现实的事,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我还记得,父亲发现我能做的比其他人都好的时候,发出的惊喜的笑声。

他曾对我宠溺万分,虽然母亲的形象在我心中早已模糊,父亲却亦父亦母地照顾了我很久,直到我令他发现我拥有的才能,他突然抹消了所有柔情,他说:“随云,你可以更好。”

我可以更好。

我也想做的更好。

父亲将我取名为“原随云”之时,是没有在我身上放过多的期待的。

但是作为原随云的我,要让他充满期待。

我不知道小孩子有这样的想法奇不奇怪,小叔叔时常叹息:“大哥对你未免太过强求。”但我从来不觉得是强求,因为我也想要变得更强,这是父亲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我们都希望,无争山庄在我手中,重新绽放更夺目的光芒,而并非因为祖先的荫蔽。

我并不觉得辛苦,只是偶尔觉得孤独。

一种没有来由的,仿佛站在草木荒芜的高山顶上,目之所视皆是焦土的苦闷孤独。

身边都是人——教习的先生,丫鬟小厮,慕名而来的客人,但是我与他们,似乎隔着一道屏障,我能感觉到这屏障是我自己竖立起来的,我站在屏障之内,平静地,冰冷地“观察”他们。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神,但是面对着他们,心中确实不可否认的轻视——我承认这一点,并且认为并非我的过错。

但是对人这回事,我总抱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所以我时常在旁人以为我听不到的距离倾听丫鬟小厮地调笑,下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客人言笑间的暗潮汹涌。

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够“观察”到很多东西。

直到小叔叔出现了,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观察着小叔叔,从他伴着药香出现开始,我就对他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因为他与我周身的丫鬟小厮不同,他是出现在我面前的,除了父亲之外,第一个地位与我平等的人。

他拥有的先决条件,代表了他不需要对我小心翼翼点头哈腰,甚至可以讨厌我。

——是的,他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