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吾至,吾见,吾征服(11)

拉弓搭弦,

咻——

正中靶心。

皇帝出手不凡,引得旁边阵阵喝好,气势有增无减。

“嘿,没想到你的箭术也很厉害嘛!”熠星看着那成绩也免不了夸上两句。

这种完全把皇帝同大将军化作等号的缺心少肺的话,若是被有心人揪住不放,也够闹出一番是非。不过,罗耀阳自然不会昏庸无德到揪住一句话做文章,只是听到星嘴里的[‘也’很厉害],心里确实不太舒服,但无关技艺。

“星,风霆久未回京城,必定俗务缠身,别总扰他……你若练箭,我来教你。”

“……”

熠星疑惑的看了看兄长,一个休假的大将军会比皇帝更忙吗?这种没逻辑的理由也讲得出口,他今天是不是哪根弦搭错了?

“……力量固然重要,但要力中求稳……”校场一隅,大殷国两个权势最大的人,一前一后贴的很近,皇帝亲自教胞弟射箭——史官御史们又将津津乐道的把两人兄友弟恭,明君贤臣的好素材在史书上浓重的划上一笔。

熠星就站在那儿,这么近的距离,罗耀阳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特别的药草味混着熏衣草香,熟悉的……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左手不可以抖……”从背后环住他的半身,就势摆弄着他握弓的左手,趁着给他矫正胳膊的姿势时,感觉到了星靠在自己身上,依旧是随意的、懒散的,手有些微凉……跟以前一样。

以前的周奕……

嘴里重复着有意义无意义的话,脚步迟迟没有离开,“拇指上托,箭离弦的时候,有扳指护着……”

亲昵,多久没有过了?

罗耀阳有些闪神,可能只是一瞬,也可能是良久,等回过神,熠星的身体笔直,后背已经离开他的胸口,正张弓满弦。

箭,飞射出去。

咻——

笃!

箭稳稳的钉在箭靶上,在红心的边缘——星今天射出来的最好成绩,不可避免的又赢得围观者的一阵夸张的称赞。

“你觉得怎么样?”熠星转过头,问他。

“不错。”罗耀阳听到自己那么说。

“哼!”熠星把弓扔给旁边的人,揉着酸痛的肌肉,低声抱怨,“这叫不错?你讽刺我呢!”他左右转头望望,抬步向远处人堆里几个机弩队的士兵走过去。

“这个借给我。”熠星指着一个人手里的弩箭。

熠星接过士兵递过来的角弓弩,低头瞄了一眼,然后几乎位置未变,利落的转身,端起,瞄准,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呼吸之瞬五箭连发。

笃笃笃笃笃——

五箭接连命中靶心,且彼此间隙不过毫厘。

熠星所站的位置,比风霆曾经的距离更远,这种神乎其神的准确度让原本喧嚣的校场突然鸦雀无声。

熠星轻吐一口气,把用完的弩扔给那个目瞪口呆的士兵,冲着人群,声音不高不低,“我总得表现出一些,能称上你们口中夸赞的技艺。”

不理那些马屁精脸上精彩的红白青紫情形,熠星转过头远远的看着那夕阳下的挺拔身影,看到罗耀阳惊叹又骄傲的眼光……不复怒气。

别开眼。

搞定了,今儿就到此为止!

第10章 反击

——犬科动物不是好惹的。

海宁照常坐在大理寺的官署里处理公文,对空气中偶尔飘过的污言秽语,全然没了昨天的愤怒和耻辱,剩下的只是不屑和淡然。

这些人愿意逞一时口舌之快,或者愿意被某人捉刀利用,是他们的自由,因此而惹祸上身也怪不得旁人。

“卫大人,这是建州清河的案子。”

“嗯。”海宁低着头应了一声,对他们嘴里疏离的称呼也不甚在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用不着装什么平易亲和。

‘以德报怨’的把戏,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穷酸儒才能想出的观点,这里是官场,用周奕的话说,‘是丛林里的弱肉强食’,对于恶意,本无需留得情面。

余光瞥见按在公文上的手迟迟没有拿开,海宁伸手点点公文,而后抬起头,“有什么问题?”

指尖立刻被一股冰凉滑腻的触感覆盖,然后海宁看到大理丞鲍清的露骨眼神,“卫大人,在下是有问题,大人,愿意不吝赐教吗?”话里面的另有所指,再配上说话人湿答答的鲤鱼眼,哪里还有平日风流士子的样子?

海宁看看鲍清,嘴角逸出一抹笑,是微笑,但是里面的某种不明含义似乎让人忍不住要小心堤防;同时眸内精光大盛,黑白分明的眼睛,毫不避让,一瞬不瞬地与对方对视,目光清澈带着审视,犀利透骨,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底,戳破了他平日的伪装。

这种眼神,这样尖锐地对视,在淡笑不语的沉默中毫不避让,鲍清渐渐有些吃不消,脸上原本猥亵的味道慢慢变淡,但似乎为了所谓的面子,脚步却没有移动分毫。

海宁又打量了一会儿,直到鲍清的脚步有些退缩,才开始有了明显的动作——目光移动,对对方由上自下的打量,掺进了明显的轻视与嘲弄,“哦,什么问题?是如何成功的背着主母自顾花街柳巷,还是如何更有技巧的讹诈罪人家属孝敬例银?”

轻飘飘几句话,说得鲍清的死撑镇定的表情开始有些挂不住,脸色未变,但外突的湿答答的鲤鱼眼还是不免露出几分勉强,“大人何出此言,无凭无据,这些话最好还是不要随意出口,就算您是少卿,下官为理正,也不能让您随意污蔑……”

“嗬,”海宁似乎被他这种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春日班的伶人,可不是你一小小理丞的俸金能养得起的。何况你不是还要养南口巷那处私宅么?”

“你,你……”连家人都不知道,本以为隐得很好的藏娇金屋,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被几乎还算是陌生人的上司拆穿出来,鲍清心下的骇然让他再难以维持起码的镇定。脸,开始轮番的变色,由红转白,又白转青。

“怎么?手法拙劣,还怕要人知道么?”海宁表现得风轻云淡,“你品行不端,我暂时还没兴趣……”海宁没有收起笑容,但眼神突然冷下了几分,接着从自己的一摞公文里,拿起几本,在鲍清面前晃了晃,“……但是如果能力如此不济,你这个位置,虽说只是从六品,我想要坐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笑,笑话!你只是少卿,你没有权……”鲍清压低了声音反驳,但声音里的颤抖,在对方冰寒透彻的眼神下,似乎不太容易稳定下来。

“我是没有权,”海宁用带着懒散平淡的语气打断他话,“但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我,有这个本事!”说到这话的同时,海宁把手里的那几本公文,啪的一声,扔到鲍清胸口,然后散落在他的脚边。

海宁的位置处于东面一端,虽然自与鲍清交谈起,就吸引了其他同僚的众多目光,因为距离远,倒是没人能具体听清他们说什么,不过,这一摔公文,倒是平地一声清响,让大多数人的心都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