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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词(36)

拳脚刚展开,就听后面一声怒吼,“你怎会在这?”

那声音,极为耳熟。正搬麻包的唐兴文瞬间僵住,手中物件闷闷地落在甲板上。,

海风拍打着容渺僵硬的脸,她缓缓转过头去,周潼头上罩着阴影,表情晦涩地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东布洲分东沙西沙,现为崇明岛,因多次叠涨致成十余岛,东布洲东西两个沙洲在唐时方现,在此借用。菲菲是地理和历史双白痴,还望海涵,不吝赐教,特谢!

第26章 初战告捷

几艘载物船高低不同,周潼身后的亲随将两船铁索相连,小心地送周潼过去,靴子堪堪踏上铁索上架的长板,忽然船身一晃。

容渺眼见着周潼脚步不稳,身子一偏就要栽向海中,这会儿风浪不小,一旦坠入水里,再要攀上来,就十分困难了。

好在周潼身后的亲随还算机灵,虽得命令不许跟过来,仍时时注意着周潼的动向,那亲随猛地跃起,蹿出老远,一手抓住铁索,一手拉住周潼。

容渺心中石头落地,想到自己此刻身份暴露,顾不上理会周潼,连忙拉着唐兴文往麻包堆后的船尾躲避。

周潼吼道:“混账,还不给我站住!”

“呜呜!”

两声急促的号声传来。

把周潼扶回原船的亲随脸色一变,“不好,大人,有急情!”

这时一个小兵气喘吁吁地攀过来,“大人!将军急命众部集合,前方发现水匪!”

周潼面色一沉,向已不见人影的货船望了一眼,咬牙道:“回白虎舰上去!”白虎舰是众部议事的楼船,守卫千余人,在船队前方。

士兵来传信,他再折回去,这一来一去只怕已误了不少军情。他这府上荫袭的军职,怕是更不牢靠了。想到自己还曾想立些军功再开口替岳丈求情,当时姨妹的表情多有轻忽,不由面上一红,他的确太没轻重了。

周潼一走,容渺跟唐兴文就钻了出来,这时候遭遇水匪,倒是稀奇。王四已投靠曲家,成了广陵王的走狗,周轩又是广陵王亲指的大将,利益息息相关,水匪与周轩对上,该避开才是,怎会打了起来?难道是东海另三派水匪跟着搅局?可海上生意做的好好的,胡乱插手朝廷中事,对上官兵,这岂非违背水匪一味求财的本意?

唐兴文亦陷入沉思,两人默不言语,只唐兴文将腰间长剑攥的更紧,旦有危急,就挺身护容渺周全。二人陷入龙阳的流言,令唐兴文近来颇为尴尬,常常避着容渺,不敢太过亲近。那些打趣二人、不堪入耳的下流话,唐兴文只怕污了容渺的耳朵。她一个千金小姐,沦落到军中,跟这些脏话连篇的粗汉混在一处,何等委屈,何等为难?唐兴文深悔不该任她胡来,该早将她送去余姚才是!

“你看!那是什么?”容渺忽然一声惊呼,将唐兴文拉回现实,顺她手指方向看去,黑暗的海面上,隐有几点亮光。由远及近。

若在平时,水面反射月光,揉碎的月影幻化成各种形状。可此刻,乌云沉沉,不见月色,何以会有反光?

“不好!”容渺陡然扯住他的袖子,“是火光!前方水匪是诱饵,后面这载有火箭的船只才是主脑!来人是冲着粮草而来!”

上万人的水师,没了粮草,不需对仗,两天便会锐力大减。烧粮草,向来是两军交战时最事半功倍的手段。虽那光亮甚远,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容渺却为自己这一猜想变了颜色。

唐兴文望向自己手臂上攀着的那双素手,干了半个来月粗活,又是练剑,又是拉弓,早已不复从前的白嫩光滑。

“唐领卫!快去通知我姐夫!”容渺见他呆住,怔怔望她的手,抬手推了推他,“唐兴文!”

“不,通知我姐夫已来不及了!快通知传信兵,吹号角、放火弹,快啊!”

不管周轩是否广陵王的人,不管广陵王是否害了父亲,她终是南国人,北国此时侵占她的祖国,引水匪烧南国粮草毁南国兵力,她不能坐视不理!

唐兴华闻言,不是没有怀疑,那光亮,根本看不真切,距离那般远,如果示警出错,延误军情,两人唯有一死。可万一她猜测不错,又当如何?

略一沉吟,唐兴华跃上船舷,气沉丹田,令声音远远传开去,“后有埋伏!水匪为烧粮草而来!”

“水匪来烧粮草?”前方刚集结成队的水兵听闻,一声接一声地将消息传开去。紧接着,三长一短的号声响起,是尾船方向有急情的指示。

周轩立在白虎舰上督战,前方先锋船舰已冲入敌营,与敌船当面对抗。剿灭些许水匪,对官兵并非难事,可半个多时辰过去,凶猛巨大的舰船行进得越来越没章法。

周潼此时才匆匆凑上前来,观望片刻,愕然道:“他们用的是琉球人的投石机关?”

周轩脸色阴沉,横目瞪他一眼。

还用他说?若非为夺得那些新巧武器,舰船会与敌方周旋这许久?一旁从人小声说了,周潼方尴尬地一笑,拱手道,“将军英明。琉球人的投石器射程远,威力大,若能得到几台加以研究,对我方……”

话未说完,听得周轩低声问道:“适才你擅自离船,去了何处?”在行走的战舰间来回穿梭,本是极为危险的事,船与船之间传讯,多靠长短声不一的号声,周潼作为周家嫡子,这般轻忽自身安危,令周轩极为不悦。

这时,三长一短的号声传来。周潼怔道:“糟了,中计了!粮草!”

周轩沉吟道:“莫慌,郭蕴,传令下去,调五牙船往队尾应战。”

五牙船是舰船中攻击力最强的战舰,防御周全,有各种投石、放箭机关,寻常几十艘小船来袭,一艘五牙船应对足矣。

“将军,来不及了!”后方奔来一传令小兵,气喘吁吁道,“敌军后面埋伏的小船极快,货船上守备不足,又刚下过雨,所有粮食棉花等物全在舱外晾着……已中了百来支火箭……”

周轩闻言,眯眼朝后方望去,只见楼船的高帆缝隙间,红光一片,显是火势正迅速蔓延。

周潼慌了,“伯父,这如何是好?深海行船,一时麻痹,起步急切,准备不足,以致今日之险!”

慌乱间,顾不上伯父脸色如何,已将己方种种弱点直指出来,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却也是明晃晃地当着众将士面前打了伯父周轩的脸面!指责周轩练兵不严,队伍军规不肃,且缺乏谋略。

不待周轩暴怒,后面又传来四声长长的号声。

众将均是一怔。

瞬息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四声长号,寓意是危急解除、取得胜利!

周轩顾不上应答周潼,挥手道:“五牙船继续往队□□进,护持众货船。郭蕴,你随五牙船去,亲自督战!”

郭蕴知道周轩这是不信后方不经将领指挥便击退了敌船,毕竟那些守卫粮草的都是些杂工跟残兵。万一是鼓号士兵慌乱间弄错了信号,耽误的可不是小事。再说,即便敌船退去,粮草却已尽毁,又有何胜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