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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记(65)

只是今日,她却有事情想要问他。

“陈公公。”她吃完了饭,陈公公便让人收拾干净,然后准备离开,“请留步。”

陈公公微愕,便停住了步子。

待宫人们都收拾完了离开,苏欢才道:“陈公公在这太子宫里多少年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像是话家常似的,陈公公说道:“二十年了。”

苏欢见他没有拒绝回答自己的话,心下暗喜,又道:“那太子也算是陈公公照顾大的,将来太子登基,陈公公功不可没啊。”

这很明显是在拍马屁,陈公公脸上看不出喜怒来,只道:“这是奴婢的分内事。”

苏欢觉得面前这个老太监实在太过狡猾,若不是有事要问,早就让他走人了,于是耐着性子又道:“我听说太子有个伴读,不知陈公公可否知晓?”

陈公公点点头:“那是宁大学士家的大公子,一岁能说话,三岁能背诵古诗词,五岁已能作诗会友,名满明月城,六岁便入宫做了太子伴读。”

苏欢听得暗暗吃惊,平日里那个懒散风流的大表哥儿时居然是个神童,她知道他现在也作诗,只是从来没注意过。

陈公公秉着有问必答的原则,不多说也不少说,说完这句就不再吭声,她只得又硬着头皮道:“那又为何宁伴读一家远走云上城?”

陈公公默然不语,忽然一笑道:“姑娘是个聪明之人,太子又喜欢得紧,将来说不定便会坐上太子妃的宝座,只是这宫里讳莫如深,姑娘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也不等苏欢开口,便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这陈公公称她姑娘,自然已然识破她的身份,却还能如此若无其事,也真是道行不浅。这宫里真是藏龙卧龙,一个老太监城府便是如此之深,将来会遇见什么人真是不可预料。既然如此,还是赶紧办完了事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苏欢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仔细关好了门,回到床前,伸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只听得嗒的一声响,一块床板已经被她掀了起来。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来,而后坐在床上,将包裹打开来。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只有两样:一封信笺和一条链子。

她将那信笺打开,里面寥寥数语,是苏青留给她的遗言,没有半分遗产,温情的话也只有几句,不外乎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拿着那信,仔细在心里慢慢描绘父亲的模样,只可惜印象里太浅,相处的日子又太短,她在记忆力东拼西凑了一阵子,也只勉强拼出一张模模糊糊的脸来,最后颓败地将信笺放下,又将那链子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了一阵。

她从来没见过这条链子,曾经在贫寒交加的时候去过当铺,听里面老板不屑地报出这链子所值的银子,终于又将它拿了回来。

父母的记忆都已经太过单薄,既然不值钱,不如留在身边,聊以慰藉。

等到后来入了宁府,到底不用再去担心生存的问题,她便将这链子和信笺收了起来,到得后来,这不值钱的两样东西在她眼里变得越来越珍贵。

属于她的东西不多,有这两件也便足够。

苏欢坐在床上发呆,忽然听见门上被人轻轻叩了一声,她以为是诸宸回来了,便将包裹重新放回床的夹层里,然后走过去,伸手拉开了门,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立刻又将门扣上。

“哎呀,苏表妹,你夹到的我脚了。”熟悉的声音从未能合拢的门缝里传出来。

她低头一看,果然瞧见半只脚夹在门缝之中。

“活该。”她咬牙,想笑又不得不憋着,“你赶紧把脚给我缩回去。”

“你不开门,我怎么把脚收回去?”

“你先收回去,我再开门。”

两个人因为这种先生鸡还是先生蛋的逻辑问题争执了半天,宁筱之大概是被夹得疼了,终于一用力,将门拨了开来。

苏欢呆住,这人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了?方才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然而不等她想太多,那人已经迈步进了房间,而后将门合了起来。

如此一来,房间里便是两个人。

苏欢沉默了一下,便往后退,一直退到墙根去,离他远远的。

他只瞟了她一眼,根本就懒得去动她,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坐下,拿了杯子给自己倒水喝。

“你是怎么进来的?”苏欢立在墙角,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强大一些。

宁筱之看也不看她:“我曾经是太子伴读,这太子宫熟得跟我家似的,想进来不还是易如反掌?”连哪里有小路,哪里可以绕过护卫都一清二楚,毕竟这种事情当年他和太子常常一起做。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要问出口,苏欢差点咬了舌头,立刻对着墙壁默默流泪。

只要一对上宁筱之,她就开始脑筋打结。

他坐在那里喝水,她蹲在墙角数手指。

他终于开口:“过来。”

鬼才要过去!

他挑眉:“莫非还要我去抱你过来?”

算了,躲不过了,她叹口气,慢慢走回他身侧,刚一站稳,便被他捞了过去,拉坐在他腿上。

“我可以坐凳子。”她抗议。

他无视,而后道:“你现在倒是越来越有能耐了,居然瞒着我进宫来了,还敢假扮太监,耍得别人团团转,若是今日在御书房被宋乾诚认出来,你这欺君之罪搞不好会灭满门!”

他语气俨然有责怪的意思,她有些懊丧地低着头:“我已经差不多灭了满门了,苏睿又不知去向,最多也就是我死……”

她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抓住扯了过去,脸上一疼,他已经捏住她的脸蛋,出言威胁:“你要再敢说,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死一死的滋味。”

她把脸蛋从他手里挣脱,伸手揉着,笑得很开心:“我随口说说而已。”

他斜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你把林芷云尹珊珊他们扔在哪里了?”

她将那客栈的名字和地址说了,他点点头:“明天我去找他们。”

她巴不得他赶紧走:“不如你现在去寻她们,晚上还有人陪……”

他把她的身子抱起来,走到床边,往床上一丢:“我现在也有人陪。”

她一惊,立刻抓紧了衣领做贞洁烈妇状:“你想干吗?”

“睡觉。”他将鞋子一脱便往床上躺,她吓得一激灵便要跳起来,又被他长臂一伸,搂着躺倒。

“陪我睡觉。”他的气息在耳边。

她面色潮红,好在房间里黑暗看不出来。

有人把“陪我睡觉”这几个字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吗?

她伸手抵着他:“宁筱之,我跟你说,我现在是个太监,还有我已经把你休……唔……”

嘴巴上一热,已经被个柔软的物事堵住,她如同要溺死般的手脚胡乱拨弄着,一心直想逃出去再说。

她不要第四次发生在一个太监房啊!

那人只覆在她唇上吻了一阵,吃得心满意足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将她往怀里一带:“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