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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记(35)

如此一来,便可听见下面人的说话。她连忙凝神去听。

“……因为并未得手。”说话的是程一升。

宋乾诚皱了下眉头道:“无婵年岁尚浅,你还要多帮着她些,若是被那苏姑娘发现是她做的手脚,这宁府可不是会闹得天翻地覆?”

又哼了声道:“十三人行也如此不中用了,虽然我不建议现在便对那姑娘出手,但是既然做了居然做不彻底,连续两次失手。”

苏欢听得暗暗心惊,怎么也料不到那群杀手竟然出自兵部尚书的门下,听这意思还是那宋无婵指使的。平日里相处不多,当年还蒙她才获救,想不到今日竟然下此狠手,实在令她背脊发凉。

与此人居于同一屋檐下,少不得会有遇见。

只是她实在记不得何时得罪过她。

她想了想,又继续听下去,便听到程一升道:“这两次中途都有人阻挠,对方身手不凡,据昌言道,都是未曾谋面的高手。”

宋乾诚闻言禁不住笑道:“昌言在我府中暗房里训练杀手已久,江湖上若是出了后辈,只怕他一时也不会识得,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最近不要再让十三人行露面了。我养着他们可不是用来杀一个小姑娘的。”

程一升点头领命。

宋乾诚盯着他看了两眼,道:“程公公果然做事乖巧,又生得漂亮,怪不得皇后三番五次跟我要你回去。”

程一升垂了头,低笑道:“宋大人多虑了,咱家只是个无法传宗接代的废人罢了,皇后惦念我,也只不过是因为念着我服侍周到吧。”

苏欢听得有些迷糊,又想到这皇后不就是诸宸的亲娘,连忙转头去看他,却见他身子绷得死紧,周身焕发出一抹杀气,不觉一惊,又见他两手紧握,几乎要握出血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听见宋乾诚只是嘿嘿笑着,却什么也不说,末了才道:“如此甚好。”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程一升道:“把这个拿去给小姐,她看了便会明白。”

程一升点头接过,才笑道:“这醉仙楼的主人不知是何人,设了这么个场地,真是太适合密谋坏事了。”说罢哈哈一笑。

宋乾诚冷笑了一下道:“是啊,改日一定要拜访一下这里的主人。”说罢,上下环视了一遍。

苏欢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虽然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心里面还是突突地一跳。

那人的眼睛……

一旁宁筱之已经将耳朵上的东西取下,看了众人一眼,笑道:“各位现在可知晓?”

叶秉行啧啧两声:“哎哎,这位宋大人去而复返,却不到宁府拜会,单独和这公公寻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会面,总不是什么好事。”

谈七律接过话头:“正是,正如一般到我那天香楼里会面的客人,也有不少是这种暗地里策划什么的。”

司同嘿嘿一笑:“死娘娘腔,原来你那里是黑店啊,还敢窝藏这种人?”

谈七律白了他一眼:“野蛮人,我心里自有计较,若是一般的小奸小恶,我才不会去管他们,闲着没事做吗?”

诸宸脸色不是很好,不等下面的两个人离开,便道:“我不想看见这个人。”说罢,便往回走。

几个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这次是诸宸走在前面,又快又急,像是要躲开什么东西似的。反倒是苏欢和宁筱之落在了后面。

从方才起,苏欢便开始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在最后面,宁筱之跟着她走了一会儿,渐渐和前面的人距离都拉开了,终于忍不住轻轻拍了她一下:“怎么了?”

这一拍才发现不对劲,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的苏表妹竟然浑身发抖。

26、仇人与被安慰

一直到众人分散各自回去,诸宸的神色也没有转好,甚至没有和其他人好好道别便先行离去,铁青的脸色表明他在强制压抑着什么情绪。

然而宁筱之此刻无暇去顾及这位太子殿下,另有一个人的状况看起来不比诸宸好到哪里去。他一时间不禁有些后悔叫大家去看那所谓“有趣的事情”,结果变成了烦恼的事情。

和叶秉行三人道别之后,他和苏欢便回一起回府,一路上,不论他如何询问,苏欢都只是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似乎在强行克制什么。

和她相处八年,除了刚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印象中的苏欢,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云上城里整日来来去去,好名声没留下多少,却成了各家姑娘的反面教材。

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她怕成这个样子。

就连晚膳的时候,因为心事重重,竟然都没有望向宁逸之一眼。

宁筱之承认自己很无聊,没事喜欢数苏欢偷看宁逸之的次数,若是有时候过了十次二十次,他便会更加无聊地折腾苏欢一回,然而今晚的次数怎么都没能跨过零这个坎之后,他没有心情大好,反而更加无聊。

也许是因为没有苏欢热切目光的注视,宁逸之也显得无精打采。

而那位宋无婵小姐则因为身体不适,没能来一起用膳,只吩咐下人将晚膳送到她的房间。

苏素和宁顾远对于这些小辈们之间涌动的暗潮浑然未觉,边吃饭还边讨论儿女们的婚事,下面的三个人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应着。

等吃到差不多,苏欢便匆匆退席了。

苏素目送她离去,终于说道:“筱之,我见欢儿似乎没有什么食欲啊。”

宁筱之随口答道:“好像是。”

苏素面上微微露出喜色:“莫不是欢儿已然有孕?”

她话音一落,便有人当啷一声将筷子掉到地上,转头望去,却是宁逸之。只见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弯身去捡,早有下人又备了一双上来。

宁筱之也若无其事地望了他一眼,又对着苏素笑道:“娘亲多虑了,我想应该不是这种情况。”

苏素哦了一声,还是不甘心地继续道:“现如今你们每天都睡在一起的话,我跟你爹抱孙子的希望就大了很多啊,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养个娃娃给娘亲抱抱吧!”

宁逸之一下子被呛到,咳个不停,苏素终于不满地瞅着他:“逸之,你是不是心里不平衡啊?其实也不用着急,两个月之后,你婚事一了,我也指望着你了。”

边说边轻轻抚着手腕上的镯子:“当年,婆婆只给了我一只镯子,将来谁先造出娃娃来,我就把这传家宝交给她。”

宁筱之定睛望了望那镯子,笑得很是开心:“娘亲莫急,或许这镯子真的会先被我们拿到也说不定。”

宁逸之则只是低头吃饭。

苏素叹道:“若是那样便好了。其实这镯子本来有两只,只是当年我们迁到云上城的途中丢失了一只,若不然两位儿媳一人一只,岂不妙哉。”

宁筱之只点头称是。

苏欢正躺上床上,一双眼睛睁着,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白日里无意中对上的那双眼睛又浮现在自己眼前,多年挥之不去的阴影此刻正慢慢扩大,当年的噩梦如今终于已经几乎不做了,可却又生生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