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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散,下堂夫(48)+番外

可是那呼呼的风声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我连忙睁开眼睛,便瞧见一个人从上面飞快地朝我而来,终于追上我的速度,而后伸手在腰间一带,便将我抱起。

“阿宝,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我了吗?”

我一惊,继而笑了,也罢,大家一起尘归尘土归土,来世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重新来过吧。

然而赵宸之看出了我的意思,道:“这辈子咱俩的帐还没有算完呢!”

我不再说话,山崖这么高,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赵宸之却开始行动了,他将我紧紧抱住,而后努力在崖壁上击掌,遇见斜生出的树也会去拉一下见缓下坠的力道,但是不管他怎么做,我们还是朝着崖底一路坠下去。

在最后落地之前,我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来世一定不要找我。”

而后身子一阵剧痛,眼睛一黑便昏了过去。

第四十章

我从剧痛中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不可当,眼睛也睁不开,脑袋懵懵的,躺了一会儿依稀记起从崖顶上掉下来的事情,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模模糊糊的,半天才看得分明。

这里是悬崖底部,到处都是乱石野草,还有一些不知名生物的骨头,四周一片死寂。

我想动,但是根本动不了,但是又觉得身子下面不是硬邦邦的石头,努力转了转眼珠,才赫然发现赵宸之竟然躺在我的身子下面,手臂还紧紧地搂着我。

尽管我恢复了意识,但是也等了半天,身子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知觉,便稍稍动了下手臂,发现只有右手臂能动,左手臂毫无知觉。

脸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我费力地用手去抹了一下,却沾了满手的血迹。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

然而我最在意的,还是赵宸之,从我醒来到能动弹至少也有两个时辰了,他居然一直一动也不动。

心头浮起很不好的感觉,我勉力动了动,用还能用的右手臂去拉他,拉了两下不见回应。

我闭上眼睛,聚集了一会儿力气,猛地坐了起来,身子一阵剧痛,眼前也是一黑,好在没有昏过去。

等到坐起来,才看见我们俩此刻的情况。

应该是在落地之时,赵宸之将我的身子托起,而后向地面击出一掌,减缓了下坠的力道,而后又把我抱在怀里,最后落在他的身子之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了他的腿上。

地上有他击出的一个大坑,还有血迹。

而且我的左手臂竟然已经包扎过了,看这布料是从赵宸之身上扯下来的。大概落地的时候我就昏了过去,左臂受了重伤,而赵宸之给我包扎完之后才昏了过去。

我推了推他的身子,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里面的不安和恐惧加大,来不及细想这个人的生命和我的关心到底有多大,此刻一心只想先把他救醒再说。

我坐了一会儿,除了左臂之外,身子的感觉慢慢全都恢复,竟然可以爬起来站立,可见下坠的冲击被减缓了很多,竟然还可以自行活动。

我连走带爬地挪到旁边的草地上,扯了一堆草皮铺在一起,又爬回去拖赵宸之。他心口尚有一口热气,我心里暂时安定下来,使出全身力气才拖动一点点。

等把他拖到草地上,我全身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浸透了,一半是因为疼一半是因为累,只得躺在他身边喘气。

赵宸之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我多么希望他是在装睡,眨眨眼睛就会醒过来,可是我等到天黑他也没能醒来。

因为担心会有什么动物出现,我一整晚都迷迷糊糊不敢睡,半夜摸到赵宸之的额头滚烫,没有衣物,我只得用最笨的办法,把他抱在怀里暖着。

这样一夜过去,也还是不见他醒来。

我惴惴不安,隔一会儿就会去探他鼻息,听他心跳,确定他还活著,才稍稍放一会儿心。

原来为一个人担心痛苦的感觉是这样。

这样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终于看见他的手指极轻微地动了动,我欣喜若狂,一双眼睛只热切地望着他,果然又看见他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睁开了。

我伏在他的身侧,连声唤他:“赵宸之!”

他神情有些茫然,眼神涣散地望着前方,最后落在我的身上,竟然堪堪地笑了笑。

“赵宸之!”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一直叫他的名字,“赵宸之……”

他费力地点点头,闭了闭眼睛:“你还好吧?”

声音虚弱飘渺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事,你醒来就好。”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我担心他会再次醒来,不敢再睡。由于身上没有火石,更没有力气去捡柴火,这两天晚上都是抱在一起睡抵抗夜里的寒冷,好在此时的气候已经是夏季,还不至于冻坏。

果然到了半夜,他又再次醒了过来,我正抱着他,连忙唤他:“赵宸之?”

他这次的意识比上次要清明许多:“我还好,你左臂如何?”

我摇摇头:“完全不能动。”

“哦……”他点点头,“或许是断掉了。”

能保住命已是万幸,我反倒不太在意手臂的事情:“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努力动了动,叹气道:“我的腿……”

这两天我看他身上到处流血,腿上的伤势尤其严重,但是又找不到伤药,只能简单帮他包扎,此刻一听,心情顿时紧张起来:“腿?”

“……完全动不了。先扶我坐起来吧。”

我心情复杂地把他扶起来,一想到掉落的时候我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腿上,心里面就是一阵抽紧。

他坐起来,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腿,我满怀希望地问他:“怎么样?”

他摇摇头:“断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听得心惊肉跳:“伤药呢?有伤药吧?”

他一个习武之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伤药?

他看了看我,摇头:“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站起来就要去找伤药,可是一眼望去,这谷底只有乱石和杂草,根本没有草药的迹象。若是生长也只会在山林或者峭壁之上。

“别麻烦了。”他神色淡然,“你既然还能走,就找找看有没有出去的路,快些上去吧。”

我看着他。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自然也会选择这崖底作为我的归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走吧。”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要走一起走,我不想欠你的。”

“你从来都没有欠过我什么。如果说欠,还是我欠你多一些。不管当初怎么样,是我认错了人,还把你赶出府。那时年少轻狂,总以为什么都没有关系,喜欢的女子错过了也能忍受。结果我想错了。”

他不看,望着天空:“再后来以为,做错了事情,只要努力去认错悔改,总能重新来过。可是我也错了。我少年丧父,守着偌大的家业和老母,拜师学艺,刻苦努力,总觉得什么都可以做得到,结果我全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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