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宰相的成见这么大，想必也是知道当年参了谈家那一本的人是谁了，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似乎当年付清远与你父亲十分交好，不知为何要痛下杀手？”
谈十二默然，她也很想知道，所以才想方设法想要接近付清远，把当年的事情查明白。
“其实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些年来付清远结党营私，似乎隐隐约约有谋反之意，只是可惜抓不到他的把柄，所以还是无可奈何。”
“所以要从燕城身上下手。”
“对啊，你要报仇雪恨，我要万里河山，正好一举两得。”
谈十二淡笑：“我还以为皇上真心喜欢我，要帮我报仇呢。”
千荀祈摆摆手：“原本朕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今日瞧着小十二的心思都在国师身上，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就算是朕强要了你的身子，你也还是个不情不愿，这强扭的瓜不甜，朕也不愿意勉强。”
谈十二听着他的自称又重新换了回来，便点点头：“多谢皇上。”
“不过朕跟你说的事情倒是真的，国师的确幼时便跟阿良有婚约。”千荀祈贴近了一步，“而且这位阿良姑娘跟朕乃是表亲呢。”
“哦？”谈十二有些讶异。
“你还记得当年在宴席之上推倒你家兄弟的人吗？那位是的舅舅，阿良是舅舅家的女儿，她真正的称谓应该是——嫣良郡主。”
谈十二望着千荀祁：“那么其实你是认得阿良的。”
“对啊，不过就算是亲戚，朕去了一心楼也是没有半点便宜可占的。”
谈十二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千荀祁跟着走了一会儿，叹气道：“朕还是觉得你生龙活虎的时候比较有趣，这般纠结起来朕看着也着急。如果不是因为阿良是朕的表姐，朕便助你一臂之力，给你和国师指婚算了。”
谈十二终于笑了起来：“皇上，您这人其实挺好的。”
千荀祈赶紧摆手：“别别别，朕听民间传了，如果一个姑娘对你很诚恳地说：‘你挺好的。’其实就是变相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是也不是？”
谈十二忍俊不禁，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皇上，其实您真的挺好的……”
两个人说说笑笑，竟然一路走回了宫门，小牙子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几乎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远远地瞧见宫门，赶紧跳下车来，奔宫门迎着去了。
走到宫门之前，千荀祁还问了谈十二一句：“小十二今日当真不会无尘宫了？”
“不回了。”
“唉，我就知道十二舍不得朕，走走，还跟朕回寝宫去。”
谈十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知道千荀祈并没有恶意，倒也不计较，便跟着他回了寝宫。
两个人一进门，非常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即刻间不约而同地朝着那唯一的一张卧榻冲去，千荀祁会武功，速度快一些，眼瞧着快够到卧榻了，谈十二眼疾手快扯了一把他的衫子，但听得碰的一声，他就一头趴在了地上。
等他扶着腰咧着嘴站起身来，谈十二已经占据了偌大一张卧榻，笑得很开心：“皇上，您这也太不小心了。”
“你……”千荀祁满脸风雨，饶是他脾气再好，也禁不住这么一摔，“你就不怕朕将你拖出去砍了？”
“嗯，皇上，十二困了，先睡了啊。”她决定无视他的问话，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发现这皇帝其实就是嘴巴上猥琐点，人倒还真是不错。
“……”千荀祁摸索着到卧榻上坐了，便揉着摔疼的屁股和腰杆儿，边哼哼唧唧：“快给朕起来，朕这就唤人给你另外准备卧榻去。”
“不去，这张卧榻睡着比较舒服。”
“……快些给朕滚下去，若不然我就侵犯你。”
“皇上不是要十二的身子吗？你拿去好了，这卧榻就归我了……”
“朕现在不想要了，只想要卧榻，你……你快点给我滚下去，喂，别睡，喂！”
千荀祁徒劳无功地叫了两声，发现没有回应，上前一看，这丫头呼吸均匀，居然已经睡着了。他哭笑不得地在床边坐下来，想了想，唤来小牙子：“照着这张卧榻，再做张新的来。”
等小牙子领命而去，他又望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谈十二，叹了口气：“朕要的时候你不肯给，如今不要了，机会却在眼前，可恨可气。”
言罢，也在卧榻上躺下来。
躺了一会儿睡不着，谈十二倒是睡得很是香甜。
千荀祁叹了口气，伸手去戳谈十二的脸，戳两下再捏一捏，看见她睡梦中微微皱眉，登时觉得十分好笑。
其实他当年的确是对谈十二颇有好感，作为太子，除了父皇母后，极少有人敢对他大小声，这小丫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上来就斥责他，让他觉得十分新奇。
再往后就是看见她小小的身子坐在古琴边，伸出受伤的手来弹奏。他察看过她的伤势，知道伤得不轻，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一点不娇气。等到那曲子被弹奏出来，就连他这不太懂音律的人也觉得实在好听，尤其是后来知道这曲子竟然是她做出来的。
千荀祁自己十分懒散，却很是欣赏有才华又勤奋的人，心下登时便对这小丫头产生了好感。
后来谈家案子一出，他听说了还跑到父皇面前求情，只是父皇当时震怒，根本听不进去劝告，还责怪他一顿，将他罚去跪拜祠堂。及至谈家满门斩首之日，他正在祠堂里跪着，等他出来，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他心里只是觉得惋惜，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就这么没有了，如此一族优秀的乐师也就此湮灭了。
等坐上了皇帝，他心里面偶尔会想起当年的小女孩，然后拿出那块帕子瞧一眼，还是觉得惋惜，一直到不日前，在无尘宫里重逢谈十二，还察觉她假扮国师。
他忽然觉得心里面一直藏着埋着的什么东西复苏了，究竟有多喜欢呢？没有，但是他就是对这个女孩子有很强烈的好感，一如当年。
于是他调戏她，逗弄她，招惹她，瞧见她对年哲涵好就觉得心里面不舒服，怎么样都想接近她，然后一点一点地想要侵蚀她，直到现在也是这个念头。
他戳了一会儿她的脸蛋，正要继续戳下去，她在朦胧之中只觉得脸上有只苍蝇来来去去，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
苍蝇终于没有了，她满意地收回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他捂着脸泪流满面。
这个死丫头！
他干脆一把将人抱过来：“喂，睡了我的床，可得有回报的啊。”
她迷迷糊糊没听明白：“我的荷包在外衫里，你自己取就好了。”
自己取？
千荀祁想起下去扔在邀月楼的那笔银子，便伸手去她外衫里摸索，摸了半天没摸到，便将手又往里面伸了伸，终于触到一个柔软的物事。
嗯？他用手比了比，这个形状，好像是……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