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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死了我登基(170)

锣鼓唢呐响个不停,还有一人在队伍前派发着什么,百姓拿了东西,往戏台前站定,一个个皆饶有兴致的看着戏台,全当来了戏班子。

肉汤圆店的老板娘伸着脖子看,就有一人飞奔而来:“汤圆嫂,你等什么呢?老虎营在发盐演戏,快去排队吧!”

“发什么盐?”

那人用手比了个大小:“这么长的半截竹桶,里头都是盐,排队领,领完看戏,见者有份!你做什么生意啊!快走快走!”

老板娘一听哪里坐得住,忙喊老板,一家人往戏台前狂奔而去。

不一时,戏台子跟前围的水泄不通。

拿着刀的老虎营队员维持着秩序,百姓只得沿着楔子与麻绳围着地界排队。

韦高义看着潘志文,问道:“师父这是闹哪样?我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潘志文也一脸茫然,忙道:“走,去看看,顺便帮把手。”

二人跑到戏台附近,就被汹涌的人潮挡住,再不能往前了。

幸而戏台搭的高,能看见阿颜朵的半个身子。

突然锣鼓喇叭一停,良久,又猛的一阵敲击。

众人的眼光都被吸引至戏台。

阿颜朵的歌声响起:“世人都道土匪恶,恶不过吃人不见血的财狼咧——勾结土匪害官军,抢完官军抢百姓咧——”

潘志文抽抽嘴角:“什么鬼?”

韦高义瞠目结舌的道:“营长说要我们等着看好戏,真的说的是好戏啊?”居然不是形容词!

躲在人群中的管平波弯起嘴角,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比粮草还快的,当然是宣传。

舆论阵地,先抢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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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傩舞

管平波并没有刻意瞒着韦高义,只不过老虎营内人数渐多,工种自然而然的细分。

何况去岁夏天的一夜惊魂,让韦高义对云寨有着十分不好的回忆。

从那一夜起,十几年的平静生活彻底毁灭。

重伤的石茂勋成为了不幸的开端。

石茂勋活下来了,可他们熟悉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

韦高义尚能记得战友的脸,但他又能记住多久?而今走出坚固的盐井,仅仅是第一步。

将来会有多少人战死沙场,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客死他乡,更不知道。

刀尖上行走,再如何刻意的大大咧咧,都无法掩盖心中的不安。

埋头练兵,似乎是唯一行之有效的方式。

既如此,管平波便不打搅,军人单纯的想变强,才是好事。

其余的琐事,原就不该他们操心,否则要首领何用?

成立宣传队是管平波很久以前就有的规划,常言道,唯有上智与下愚不可移,百姓的愚昧来自于他们闭塞且贫苦的生活,而非智力低下。

且愚昧,同时代表着空白与好骗。

陈朝绝无可能教育百姓,管平波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无数先例表明,哪怕到了后世义务教育普及到几乎每一个人的程度,电视剧也永远比科普文受欢迎,因为电视剧有故事情节,而科普没有。

古今中外所有的老百姓,都是爱听故事的。

乃至后来某些娱乐节目的选手,不编个催人泪下的故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上节目。

如今时机成熟,草台班子也是班子,先开张了再说。

苗汉千年杂居之地,阿颜朵略区别于汉人的长相影响不了她的美貌。

卜一上台,叫好声已是一片。

传统戏曲里有许多绝美的语句,但那是读书人的喜好,再不济也得有管平波的文化水平,才读的懂那“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生活在匮乏苍白中的百姓体会不到才子佳人,他们只懂得简单粗暴的“财主到来砍藤短,我落石崖顺水漂。”

因此要紧的是情节,辞藻倒无需太华丽,只需押韵即可。

管平波自是不会写词的,好在苗族用歌舞传承历史,以阿颜朵为首的苗族男女,凑在一处改了两日,又抽空把舞蹈编排了一番,再从管平波日常教的歌曲里借鉴些小调糅合,初演便开场了。

但唱完开篇,阿颜朵躲去了后台,如今养的白白胖胖的她,实在不适合演今天的戏。

阿颜朵退下,一个沙哑的的男声,低沉的用云寨方言唱起了歌谣,苍凉而悠远。

似在耳边,又似在天边。

瘦骨嶙峋的男人登上了舞台。

他衣衫褴褛,神情麻木。

脚步一深一浅,嘴唇一张一合,如同幽灵。

“我名唤大山,来自杨家山。”

叫大山的男人唱出了自己的开场白,“家中无粮又无米,老少难心安。

把那地主大门敲,佃出田来养家小,奈何耶!地主砰的把门关。

嫌弃我是穷侄子,怕我欠他租子钱,不肯把田佃。

啊!苦也!”

大山跪在大门口,磕头如捣蒜。

地主在门那头,甩袖撇嘴,跟着唱出了怕被穷亲戚沾染上,甩不掉的台词。

吵吵嚷嚷的观众,渐渐安静下来。

苗族有展示日常生活的舞蹈,有祈求上天赐福的舞蹈。

每一个动作,都有着具体的含义。

混在人群中的管平波不大看的懂,却见周围的百姓认真的盯着舞台,不由哂笑,还真是文化差异。

如此抽象的舞姿,他们何以觉得能代表风光水火?

情节在继续,跪了一夜的大山,没有求到田。

因为地主佃田不赊账,租子交在佃田前。

一无所有的大山,不可能靠哀求打动地主。

颓然的大山,艰难的从地上爬起。

恍恍惚惚的走向山林摘采野菜果腹。

青黄不接本就难熬,何况大山一家无地更无指望。

大山妈为了不拖累孩子,半夜里悄悄走入山林,再也没回来;刚出生的儿子养不活,狠心溺死在水缸里;产后体虚的大山嫂喝着淡米汤,听见才生下来的儿子的啼哭,没多久,归于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她的丈夫亲手杀了他们唯一的孩子。

因饥饿而空洞麻木的眼,没有泪。

她就这么呆呆的坐着,无思无想、无知无觉。

挖坑埋葬了儿子的大山回到屋中,看了一眼老婆,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米缸里最后一把米,熬成了米汤,给了老婆大半碗,给了临死的孩子两小勺。

绝望死死的扼住了大山的咽喉。

山上的笋、水里的鱼,都是地主家的地盘。

凶恶的狗巡视着领地、豺狼虎豹散落在山林,每一次觅食,都心惊胆战。

大山怕死,他不想去山里,又不得不去山里。

他走在山间土路上,后悔。

或许他不该令老婆怀孕;又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娶亲。

饥饿极大的消耗着体能,也消耗着理智。

头顶嗡嗡声盘桓,大山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蜂巢。

似乎能闻到蜂蜜甜美的清香。

大山双眼无神的往蜂巢下挪动,被树枝绊倒,爬起,又被绊倒,再次爬起。

观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同身受的他们,心中替大山生出了期盼。

拿到蜂蜜大山就能活,蜂蜜、蜂蛹可以吃,更可以卖了换粮。

火镰点燃了枯枝,黑衣的苗族汉子进入舞台,扭起了身体,表示着青烟直上。

烟雾熏的蜜蜂四处逃窜,蜂蜜唾手可得,汉子的舞姿里,充满着喜悦与轻快。

观众的脸上,跟着露出了笑容。

突然,犬声大作!大山心中一惊,他被地主的人发现了。

看着巨大的蜂巢,大山不住的咽口水。

地主家的大狗与护林长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山拔不开步子,他实在太饿了。

他想吃蜂蜜,哪怕一口都好。

狗咬伤了他的小腿,血流如注。

长工的喝骂朦胧,大山只能看见他的嘴型变换,却听不懂他的言语。

先前欢快的音乐陡然一变!黑衣汉子欢快轻柔的动作变的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