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祭料到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仍然不动声色地还礼。
赵子清正色道：“沈将军，你身为上荣国将军，这般大模大样地出现在智饶国兵部尚书的府邸，实在是相当大胆。”
沈北祭闻言淡声道：“赵大人，我现在的身份并不是上荣国的将军，而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而已。待我的任务完成，重返上荣国，才会恢复将军的身份。”
赵子清笑了笑，说道：“沈将军，将易姑娘带到家父面前的一刻起，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所以此刻你就可以返回上荣国去做你的将军。”
沈北祭微感讶异，便开口问道：“赵大人，那信里可是如此叙述？”
赵之尧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微微点头道：“正是。”
沈北祭不便跟赵之尧把信笺拿来细看，沉吟了一下，只是起身施了个礼，又看了一眼易小笙，便转身准备离开。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赵子清又继续说道：“沈将军，我劝你出门之后尽快离开智饶国。明日天亮之后，我赵家必定会派出人手捉拿你。念在方才你和易姑娘助我，天亮之前不会下令的。”
沈北祭也不回头，拱了拱手，自行离去了。
易小笙这才发现，这赵子清虽然长相并不如他父亲有英气，做起事来手腕倒也是很强硬，心下便存了几分计较，又不知沈北祭此番离开是不是直接就回上荣国了，如果如此，他日相见便不知何时。
然而不等她多想，赵之尧便开口道：“易姑娘，方才我问你你可知司马宫主让你来找我所谓何事，看来你确实不知。请容老夫再问一声，你可知司马宫主的真实身份？”
易小笙想起之前和沈北祭躲在床下时所听见的司马凌菲和段月尘对话，按照“同父异母”的说法，依稀推测出她乃是上荣国国君圣晟帝的亲生女儿，但是在此也不敢多问，只道：“不知。”
赵之尧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位司马宫主乃是当朝的大公主——鸿影公主。”
易小笙只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她怎么又成了智饶国君的女儿，但是也不敢多话，只跟着点头。
赵之尧继续道：“当年王妃带着尚在年幼的大公主从宫里独自离开，随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到现在还历历在目，仿佛仍在昨天，结果一晃都已经二十年了。”
易小笙一声不吭，只是认真听着。
赵子清忍不住插口道：“父亲，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宫里还有位大公主？”
赵之尧也不看他，继续道：“当时皇上还居于太子之位，偶遇非燕王妃，一见倾心，百般追求不得，后来失散。原本以为已经无望，结果在数年之后，又重逢非燕王妃，喜不自胜，当即立她为后，生下的便是这位鸿影大公主。然而七年后，不知何故，非燕王妃带了大公主从宫里神秘消失，皇上也从不命人追查。当时成了一桩谜案，我也再没有见过王妃和公主，没想到二十年后能够再重逢。”
说罢从怀里将那信笺拿出，放在手里微微发颤，又说道：“这些年里我也在明察暗访，一直怀疑这司马宫主是否便是大公主，今日一见这信笺，果然不假。”
易小笙偷眼看了一下，见那书信写得字数倒也不多，只是看不清楚，但是在信笺结尾处用毛笔画了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赵之尧轻抚着那只燕子，继续道：“我跟随皇上多年，当年也只是个年幼伴读。后来一起共事的许多人现在都已经不见，连‘长禄永福’二人也是一个做了刑部尚书，一个已经消失在江湖多年。这般回想起来，真如同做梦一样。”
他自己沉浸在回忆，半晌没有说话。易小笙也不敢出声打断，心里更希望他能多讲出些事情来，心里似乎有什么微微有些苗头。
然而片刻之后，赵子清忍不住开口道：“父亲，我听常喜说，你命他寻我回府，不知所谓何事？”
赵之尧这才拉回思绪，将目光调至儿子脸上，说道：“上荣国已经准备举兵攻打我智饶国，战况紧急。今日我已向皇上举荐你做迎敌大军的统帅！”
赵子清闻言脸上微微变色，开口道：“父亲，我……”
赵之尧不等他说完，便继续道：“你身为当朝驸马，却终日不思进取。我之前给你在兵部举荐的职务也不肯去做，整日和公主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赵子清方才的气势全无，呐呐道：“父亲，我实在对朝廷之事没有兴趣啊。至于公主，她脾气大你老人家也是知道的，不能全怪我啊。”
赵之尧不予理睬，只道：“此次你领兵出征，正好和公主分开，让赵府也能清静清静。更何况，我也希望你能经历过这场战争之后，有所改变。”
赵子清苦笑道：“父亲大人，万一我在战场上为国捐躯了，那又怎么样？”
赵之尧有些恼怒道：“混账东西，竟然说出这般没有出息的话。你身为我赵家子孙，已过及冠之年，还没有建功立业，已经是大逆不道。此次出征，原本刑部尚书也为其子力荐，还是被我争了过来，你到现在居然还在说这种话，晚上不用吃饭了，去祠堂里老祖宗的牌位前跪着吧！”
赵子清没敢再继续接话，只得老老实实站在一边。
易小笙坐在椅子上看两人的一来一回争执，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劝，便又听到赵之尧说道：“易姑娘。”
易小笙连忙施礼道：“是。”
赵之尧望着她道：“大公主在信笺里要求，将你一同带上战场去。原本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失踪多年，今日也仅仅提此要求，不能不允。更何况，皇上从当年便下令，若是王妃和大公主的一切要求，都必须有求必应。因此——”
他望了一眼自己儿子，继续道：“你必须带易姑娘上阵。所以，要是你死在战场上，谁来护得她周全？”
易小笙已经大致猜出司马凌菲的用意，也不觉得十分意外，便道：“赵大人请勿担心，我略懂武功，自保的话还是可以的。”
没想到赵之尧两眼一瞪，说道：“小姑娘不要随便说大话，这战场不必其他。刀枪剑戟，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易小笙心念一动，问道：“赵大人，但不知司马宫主在信中如何称呼我？”
赵之尧闻言微微一怔，说道：“信中只称你为易姑娘，并未做过多解释，只是我想她既然如此信任你，那势必关系不一般。”
易小笙不语。
赵子清则在一边说道：“易姑娘，你和那沈北祭真的是夫妻？”
易小笙微微羞赧，说道：“不是……”
赵子清也不等她继续解释，笑道：“这就好，免得那谁谁心里不舒服……”
易小笙奇道：“谁心里不舒服？”
赵子清只是笑笑，不答。
67出行在即
这两人话说了一半，便听见赵之尧对着赵子清说道：“明日你便随我进宫领命，统帅三军，随后来接了易姑娘一同出发。现下先不管易姑娘和沈北祭到底是什么关系，对外还是继续称为夫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