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祭很担心，她表现得有些反常。
虽然很伤心，但是并没有伤心过度，每日三餐照样吃，也会在日夜之后倒头入睡，每次沈北祭都会在她熟睡之后才离开房间。
除了前两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第三天把她抱出来，也没有反抗，只是一双眸子无神地望着前方。
他觉得一点都不明白这个少女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了。
沈北祭慢慢走到易小笙面前，轻轻叫道：“小笙。”
“嗯？”她低头应道。
“你要是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啊。”
就是这个样子，跟她讲话也没有问题，因此沈北祭可以断定易小笙并没有伤心到失心疯的地步。
然而却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消失了。
易小笙一个人坐了很久。
说上次千瑾辰说他杀了段月尘之时，她并不是很惊慌，毕竟没有见到那人的尸体，她心情总不相信他就会那样被杀掉，然而，这一次，她是亲眼看着那个人从万丈悬崖之上坠了下去。
其实这几天的晚上她从来都没有睡好过。每次都会从半夜里惊醒，梦见自己跌下万丈深渊的感觉，那种恐惧和绝望，冰冷刺骨，而那个人就这样长眠在崖底了。
她一点都不想去找他的尸体，总觉得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那个白衣碧眸，会耍无赖会装可怜会骗得自己团团转的人，此刻不过是躲在某个地方，不知道又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如果能让他活过来，就算再被他骗上一骗又如何呢？
可那是万丈悬崖。
她在院子里一直坐到日落西山，夜幕来临。当夜风慢慢吹起的时候，她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一旁一直默不作声陪着她的沈北祭望着她。
易小笙转头望了望他，居然笑了一下，说道：“北祭，这几天辛苦你了。”
沈北祭担忧地望着她，轻声叫道：“小笙。”
她望着他，眼睛里依然没有他所熟悉的光芒，那种带着生气、希望和期待的东西，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北祭。”她慢慢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沈北祭却明白了，心中不禁一颤。
他知道易小笙现在剩下要做的事情便是要找到司马燕，使上荣国退兵，交换回严晓，此后呢？
他突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知少女的心思已经全然放在段月尘的身上，虽然后来易小笙恼恨段月尘屡次欺骗她，然而此次段月尘为救易小笙坠落悬崖，只怕之前的恼恨已经一笔勾销。
而他，又怎么能敌得过一个死人？
沈北祭心中苦痛，之前因为沈莫凡在上荣国手中，不得不克制对易小笙的感情，而如今终于可以自由，却又一切都晚了。
眼见着易小笙一张侧脸在夜色里呆呆出神，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说道：“小笙，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易小笙正自伤神，没想到会被他抱住，一愣之下，便不由得挣扎起来，用手推着他叫道：“北祭！”
然而沈北祭好似没有听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易小笙近日气力大失，一时间竟然推不开他，想到他大概只是抱一抱，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任他抱着。
过了一会儿，沈北祭的手臂松开，易小笙便打算回房歇息，明日继续寻找司马燕，然而青年的手臂并没有离开她的身子，并且抬起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脸颊。
易小笙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沈北祭吻住了唇，顿时浑身僵硬，下一刻便开始奋力挣扎起来。
院子里十分空阔，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两人的喘息声和挣扎时衣物的摩擦声。
沈北祭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困得更紧，只是更深地吻着她。
易小笙心中有些惊骇，平时见沈北祭冷漠温文，没想到此刻竟然对自己做这种事请，她在痛失段月尘之后，原本心神已经大伤，此刻又被沈北祭如此对待，终于禁不住哭出声来。
沈北祭感觉到脸上湿润，动作便不禁停顿下来。只见少女双目紧闭，一脸泪光，却停止了挣扎。他呆了呆，又轻轻吻了上去。
少女只是无声流泪，却再也没有抗拒。
沈北祭情知自己此时所做之事禽兽不如，然而却停不下来。他对易小笙的情根早就从相识之时便已种下，只是那时年纪尚幼，不久便是长年分离，等到再见时却又不能倾泻感情，又见她与段月尘越走越近，早已痛苦不已，此刻见她竟然因为那人变得如此，终于再也忍不住。
他望了少女一会儿，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将少女抱起，走进房中，放在了床上，犹豫了一下，倾身覆了上去。
易小笙只是躺在床上，却没有挣扎，只是一双手抓住身下的被褥，骨节死白。
沈北祭支起身子望着她，轻声唤道：“小笙。”便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又顺着眉毛一路慢慢往下。
易小笙不答，牙齿将嘴唇咬得出血，终于说道：“对不起，北祭，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如果你要的话，这身子你便拿去吧。”
沈北祭的动作停住，猛地抬起身来，一双眸子里全是痛苦，他将易小笙一把抱进怀里，说道：“小笙，你睁开眼睛，我还在啊，我还在啊！”
然而却只感到一片湿热打湿了胸前的衣服。
他突然明白，此刻无论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
正在此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臭小子，你想干吗？”
沈北祭来不及反应过来，掌风已到身边，只得松开易小笙，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一看，竟然是四娘。
他再往后看，自己的弟弟正扶着门口，一脸古怪的神情望着自己说道：“大哥，你……”
沈北祭苦笑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来，转身走了出去。
沈莫凡想要追上去，但是苦于腿上无力，只得作罢。
四娘走到床边，看见流泪的少女，轻声唤道：“小笙。”
易小笙依旧躺在床上，见到四娘，连忙坐起身来，却被四娘按住，怜惜地望着她说道：“可怜的孩子。”
少女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抱住四娘哭得泣不成声，四娘只是无声抱着她。
这一哭当真是哭得天昏地暗，易小笙也不知道到底在哭什么，哭段月尘的坠崖，哭沈北祭的侵犯，还是哭自己的身世，都无从所知，好像从来到这个时代这么多年里，只有这一次哭得最为痛快。
像是在对过去告别。
四娘等她缓了缓，才道：“小笙，以后就跟着四娘吧。”
易小笙收住哭声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四娘笑了笑，说道：“我之前听北祭说，你是为了找一个人，好让上荣国退兵。”
易小笙点头。
四娘又道：“但是我刚听说，上荣国已经退兵了，你不用再去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