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废了。
这几个字他忍住了没说。
易小笙却明白了，心下不禁也是一片黯然。这般一个少年，受了千种罪，吃了万般苦，现如今……若是以前，她定然会说：“我去求朱二哥来给他医治。”可是现在，却实在不想再跟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她想了想，问道：“那个四娘在大牢里是做什么的？”
沈北祭答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四娘自己说，她以前也是被抓进大牢的，关了许多年，后来狱卒见她表现很好，平日里皇宫的厨子又不肯给犯人们做饭，连带的狱卒也常常没有可口的饭菜吃，又听她说会做饭，便让她出来做着吃，发现十分美味，也就给了她更多的自由。也就是这个时候，四娘去送饭的时候，见着了莫凡，一直很照顾她，只可惜……”
易小笙似乎随口问道：“不知这四娘是犯了什么罪，居然会被当做重犯关进深宫大牢里去。”
沈北祭望着她，问道：“小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易小笙连忙说道：“不，不是，我只是……想到了些什么……”
她在推测这四娘会不会就是自己要找的司马燕，但是转念想了想，从年龄来看，实在相差得太多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沈北祭望着她的侧脸，忽然执起她的一只手来，易小笙正在思索，冷不丁被他拉住，反应不及，也没有抽回，只是望着他，等他说话。
青年望进她的眼睛里，再无踌躇，道：“小笙，对于先前我做之事，并不打算辩解，只是我对你的心，绝无欺骗。现在莫凡已经接回，万事已了，你肯不肯随我去往田间。即便是以兄妹相称，我也心甘情愿。”
他说完了这番话，便望着易小笙，等着她回答。
少女似乎呆在了原地，半晌才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一时之间很难接受一般，沈北祭见状很善解人意地安抚道：“小笙，你可以晚些时候再给答复。我会一直等着。”
易小笙怔了怔，微微点点头。
她等沈北祭回去沈莫凡的房中之后，才深深呼了口气，望着院子的花树发呆。已经又是春分时节，万物都在生长，惟独自己内心的幸福感觉只降不升。
或许跟着沈北祭归隐田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从此以后可以远离纷扰，过上恬淡宁静的日子，再不管什么江湖纷争，两国交战，也不必再去想那个白衣碧眸之人耍什么阴谋诡计，更不用担心再被什么人利用。
而沈北祭愿意舍弃一切，陪自己归隐，又岂能错过他的一片心意？
也许该是个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少女安安生生地望着这一方院落上空寂静辽远的天空，忽然无比珍惜这一刻的美好和平静。
而就在此时，正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策马飞奔，直直驰向三百里外的上荣国大营。
88江山美人
易小笙隔日醒来，发觉外面已然是日上三竿。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睡上一觉，如今心里突然觉得很放松。这么一间云上城的小小民居，却仿佛让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地方。
看来隐居田园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的主意。
等沈北祭再次相约的时候，便答应了他吧。
人在做选择的时候往往最痛苦，然而一旦做出选择，反倒放松了下来。
易小笙便是这样一种状态，当决定了自己的未来之后，眼前压在身上的沉重也不由得变得轻了很多。
只需要找到司马燕，自己便可以自由了。
她信步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沈北祭的门前轻声扣了两下，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清隽的青年立在门口，微笑道：“小笙，早。”
易小笙有些恍惚，若是一切结束之后，每天迎接自己的是这样的生活，那可真的是安然了。
即便是没有那个人。
她向来遇事淡然，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也不爱与人相争，唯有在一些事情上贯彻得彻底。
要么不做，要么做到底。
那个人，只能放弃了，而自己的人生，却一定要握在手上。
于是，她迎着沈北祭的目光，也微笑道：“北祭，早。”
易小笙将自己要寻找的人告诉了沈北祭，只说要找一个名叫司马燕的老妇人，却不说出她的身份。两人在云上城寻找了多日，也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她终于提出，要换下一个城市寻找，却被四娘拒绝了，理由很简单：“莫凡不适合迁徙奔波。”
这几日他们出去找人，四娘便在家里照顾沈莫凡。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莫凡渐渐不再害怕北祭和小笙，慢慢地变得和他们也十分亲近。
易小笙有些为难，自己寻人的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
眼见着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她便决定独自启程，奔赴明月城。司马燕曾经和七麟君相爱，势必在明月城生活过，也许会有希望。
她决定了行程，便向沈北祭辞行。沈北祭要求同往，被易小笙婉言拒绝了。
莫凡还需要人照顾，只有四娘一个老妇人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然而没想到的是，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四娘却备了马车，说道：“既然真的要走，那就一起去吧。”
易小笙大喜，知道这老妇人刀子嘴豆腐心，禁不住上前抱了她一抱，结果老人家差点吹胡子瞪眼睛，嗔怪了两句便上了马车。
几个人出了云上城南门，便驾着马车往明月城而去。
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沈北祭忽然面色大变，说道：“有人！”
易小笙一惊，连忙侧耳倾听，果然以学武之人聪慧的耳力，听到马车后面传来阵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马车前。
四个人呆在马车里，仍旧让车夫赶着往前走。
那马蹄声仍然响在马车左右，竟然是一路并行。终于从后面又赶来一匹骏马，喝止道：“停车！”
易小笙和沈北祭刚刚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听见外面车夫一声惨呼，接着便有几把明晃晃的长剑刺了进来。两人立刻举剑便挡。
马车里四娘正扶着沈莫凡坐着，一双老眼只盯着刺进来的长剑。易小笙想起沈莫凡腿伤不能动，便连忙安抚道：“四娘，莫凡，莫怕！”说罢，便护在两人身侧，用短剑奋力将刺入的长剑拨开。
沈北祭则是将一柄长剑使得密不透风，把对方都封堵在马车之外。
正在此时，只听得“刺啦”一声响，已经有人使内力将马车的顶棚掀开，接着马车的四壁也被那人一把扯开，一下子便将四人暴露在马车之外。
易小笙瞪着眼前之人，咬牙道：“任非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任非凡。他一看见易小笙便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应了，又对手下的人吩咐道：“这丫头留活口，其他人格杀勿论。”
沈北祭也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便执了长剑纵身而上。
易小笙暗暗有些焦急，此时对于己方来说是十分不利的。沈北祭和任非凡一时间打得不分上下，也无暇来救助自己与四娘和莫凡。而自己又是学艺不精，自保尚可，若要救人就有些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