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易转头观察秦韶颜的表情，花了两三秒确认她真的没认出对方，“刚进绿星的时候，混战的奖励任务被触发了。这是你救下的第一个原住民，她还活着。”
秦韶颜这才回想起来。
那是这届游戏的第一个奖励任务，最后的完成人是鸣越，但任务本身对于所有玩家身上特征的隐藏和面容的变化引发了许多麻烦。
当时秦韶颜不得不带着被铐在一起的司幽空间跳跃阻止了许多心生恶念的玩家。
这个年轻女孩就是其中一个差点被玩家所虐杀的无辜原住民，也是秦韶颜最先去救的那个。
司幽和她当时还为这件事起了冲突。
将面前无病无痛的女孩儿和记忆里那个在小巷瑟瑟发抖的背景对应起来之后，秦韶颜终于笑了笑，连年阴雨似的心情也稍好了一些。
司易翘了翘嘴角，没和那个女孩儿打招呼，带着秦韶颜往绿星深处走去。
大约是绿星仍然是主星之一的原因，里面大多数的建筑物还没有毁坏，但人口密度明显比之前增加，应该是收纳了许多别的星球而来的难民。
司易这次易了容，不担心自己走在路上会被发现异常，将步速放得特别慢，也纵容秦韶颜在暗地里帮了不少有困扰的原住民。
但是他的易容十分粗糙随意，只是将自己头上两个角隐藏起来之后掩去了眼睛的颜色。
血色的虹膜变成普通的冷棕色之后，他反而显得更加平易近人起来，街道上不少女性都忍不住红着脸偷偷探出头来看他。
可有秦韶颜镇在旁边，谁也没想着上前自取其辱。
司易噙着笑握紧秦韶颜的手，一步也没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关于绿星，你还记得多少？”
“全部记得。”秦韶颜的回忆像是被刚才的女孩儿勾了出来，经历的一切和当时的每张面孔都记得清清楚楚。
“前面那个正在搬货物的壮汉呢？”
秦韶颜抬眼在前方扫了扫，有些惊讶，“那是我复活的人。”
拍卖场里，司幽曾经因为发泄怒气而杀死了两名守卫，秦韶颜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阻止司幽杀死第三人，接着就将珍贵的复活技能用在了已经死去的两名守卫身上。
司幽把这件事记了很久，一直耿耿于怀，对秦韶颜提过不少次。
他始终觉得将死而复生这样珍贵的技能用在小人物身上是不应该的。
被司易带着跨过那个满头大汗的壮男时，秦韶颜忍不住回头多打量他一眼，精致的眉眼放松了两分。
将这条似乎显得拥挤了不少的主干道从头走到尾之后，司易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僻静折角，两人走了几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排住宅。
明明和主干道离得不远，这段地方却显得异常安静，门口还有士兵把守站岗。
司易对秦韶颜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将手掌往眼前住宅的墙上一按，像是推门那样轻而易举地就将墙给推开了一部分，“进去吧。”
入侵的过程没惊动任何人。司易对这栋住宅的结构很熟悉，绕了两下就到了后院里，指了指微微弯腰提着水壶浇花的中年人。
秦韶颜讶然，“郑奕将军。”
中年人动作一顿，慢慢直起腰转身，见到秦韶颜的时候失笑，“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一次。”
这个看起来已经在养老的中年人正是当时唐御为了救秦韶颜出监狱而要算计的绿星将军，也是当时距离绿星总统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竞选人之一。
可惜，在唐御一阵搅混水之后，最得意的两位竞争人同时身败名裂，最后上位的反倒是匹谁也没想到的黑马。
“……在那之后，我作为战犯被审判终生□□，但念在我曾经为绿星立过功，年纪又大了，破例没将我关入监狱，而是软禁在了这里。”郑奕语速极慢又条理分明地讲述了秦韶颜和唐御等人离开之后的事情，“倒也不是坏事，只是我没想到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再被打磨一次心性。这样，就算星际即将要毁于一旦，我也能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就秦韶颜诞生到现在的“人生”长度来看，郑奕怎么也能算是个故人了。见到熟悉的面孔任何鲜活存在，甚至比之前还平和上不少，秦韶颜也觉得心情不坏。
“这也是外来者吧？”郑奕打量着秦韶颜身旁的司易，这个英俊得有点过分的年轻人一直没有说话，好像就只打算在旁边当个陪衬。
可郑奕毕竟从政从军厮杀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年轻人身上杀伐果决的气息。
这是个久居高位的人，手里大概也和他一样拍板过血流成河的决定。
“是。”秦韶颜轻轻点头，“双方现在关系紧张……你知道的。”
“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个年轻人呢？”郑奕问道，“把我抓走带到你面前，还给我种了精神暗示的那个？他那么强，应该不会死在黑洞中吧？”
“他还活着，不必担心。”秦韶颜知道他说的人是唐御，“我前几天才刚见过他。”
“也是，想来你们的保命手段比我们多多了，手握强大的力量，在生死关头才最能见到用处。”郑奕感慨地摇摇头。
“玩家……外来者们，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秦韶颜说道，“星际的崩溃给你们带来的影响，和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是不同的，但谁也没有比谁幸运。”
“……是吗？”郑奕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头，“是我想岔了。你们既然有那么强大的能力，那么也许面对的是我所想象不到的困境。”
秦韶颜和司易在郑奕被软禁的宅子里没停留多久，短暂地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就悄然离开。
被推开的墙面重新合上，一丝曾经裂开过的痕迹也没有。
“你带我来见这些人，想告诉我什么？”秦韶颜问。
“我在等你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司易神秘地做了个封住嘴的动作，“不要急，在司幽气急败坏地追上来之前，我们还有不少时间。”
看完了郑奕之后，司易终于带着秦韶颜去了绿星上中枢所在的位置。
那仍然是一本书，只是放在一家看起来灰扑扑的书店架子上，除了封皮同样是黑色以外，和赤星上的坐标没有任何共同点。
这是龙继得到的第二个坐标。
秦韶颜打开书本进入其中，稍稍一检查就确定这里已经是唐御来过的了。她给中枢里的杏仁核充了能量，却只换来了一点修复度，轻声叹了口气，“来迟了。”
虽说唐御已经取走了这部分她的数据，但秦韶颜也没有太过紧迫追赶唐御和阻止他的意思。
无论结果如何，她需要脱离游戏，这点唐御似乎已经做得很好。
而秦韶颜自己，则有另外一个决定需要作出。
司易权当不知，在带秦韶颜去黑星的路上，顺道拜访了另外一颗还没来得及完全撤离的小星球。
秦韶颜在那里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夜风和他的妹妹。